醉颜酡之春阳·别篇·九秋· 续篇· 青霜筵(25)

相互交付了最深的所有之后,我们还能给彼此什么。

我真的不知道。

他只是笑,放弃平光镜片掩盖的蓝眼透明如春日云烟。他看上去神清气爽,这让我尤其恼怒。

说什么做什么,如何说如何做,我不知道。

不知所措。

他俯身吻了我。那双眼靠近时我不由自主放缓呼吸,他温柔安静的吻。拉来被子盖过我肩头,他倏尔离开,“再睡一会儿吧。”他说。

我原以为自己不可能睡着。心头一片乱纷纷,只是一动不动同浑身倦意僵持良久之后,我居然真的睡了过去。很沉。

这一次,吵醒我的是食物香气。

勉强睁眼,他正端了盘子过来。扫视周围然后微微皱眉,在我猜到他所思所想同时他说了出来。

“等下去买张床上餐桌。”

妈的你拿我当半身不遂怎的。

现榨柳橙汁,熏肉,土司,果酱,咖啡和麦片。典型美式早餐。土司烤得恰到好处,咖啡很香,我发现自己真的饿了。

是平淡早餐,我却有魂魄抽离的遥远。这是我?这可是我?Inuki的日子,从来没有平淡二字。而在他身边的第一日,以他手制的餐点开始。

他不言不语,日光无声无息。

空气中流转幻觉如水,他如此平静,仿佛我们同根而生,安居乐业多年。这种平静简直让我不能习惯。

那一日只在我们的彼此面对和琐屑细节中度过。他将清凉药水涂上我脸颊,消去火烫淤肿。看着他脸上我留下的掌痕,忍不住抢过药水,他笑起来,蹭近,陡然躺到我膝上,嬉皮笑脸。

我慎重考虑再给他一耳光的必要性,打出对称伤痕是否就省了上药麻烦。

他埋下头,轮廓轻柔滑动,缠绵粘腻如猫,呼吸温热,隔了被子透上我的皮肤。

“同,我总算等到你了。”他说。

他说这一次你休想逃离,我不会给你借口给你理由。这世上风云流转,而生命脆薄如纸。七夕夜竹影翩跹,有生之年,就拿我们对称的彩,折一双枝头飘摇的鹤。

他喃喃地说。宛若许诺。

后来我渐渐懂得他的精明和天真,许多年之后我终于肯承认,晏雪匆,他足够聪明,经营生意和感情他一样是个能人。

懵懂之中,我从未后悔过将心沦陷。他不是我有生以来第一个得以自己作出的选择,是不是最明智一个,我却不能一口咬定。

总有一天,那个答案,我会知道。

那道菜是清蒸鲈鱼。步骤细致如雕金。我不知道他做这些的时候在想什么。

最初的时候我会烦躁。无法解释。屡屡无端对他发脾气,而他笑容静谧无动于衷。我不明白,他究竟是当真镇定,还是根本无情。

他为什么就不能对我冷酷一点,更残忍,暴躁,扼住我的喉咙,让我在窒息的眩晕和视网膜尽头暴起的绯红光影里,看清他所有的容颜。我是只嗜血的兽,猎魂的豺,你不要对我这么好,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你有什么理由对我温柔。

晏雪,晏雪。我咬牙切齿地叫他的名字。我恨他的沉静如恨自身。我恨我为何不能一开始便同他相遇,在命运尚来不及将我打磨成如今这个残破冰凉的模样之时,在我仍是名叫颜苏同的柔软懵懂男孩之时,在我还有足够的信心将自己深埋进他心口倦懒沉眠之时。

我恨这人间风云,世事辗转,它不肯给他一个完整的我,给我一个长久的他。

是的,我会失去他的。

我恨这一切。

可是这个混蛋,他根本毫无自觉。

我找不到他时,他坐在一路洒进后院的原木台阶,亚麻衬衫在风里涨起一点,翩翩如九月的云。身边一杯桔茶。蔚蓝视线里辉映缤纷蓬勃了一园的唐菖蒲和紫罗兰。郁金香和雏菊间杂其间,大丛百合与玫瑰淑女般摇曳细茸花瓣,舞裙在风中荡漾,歌未央。

玫瑰是白,蔷薇是红,他说二者均象征爱情。

可是何谓爱情。

午后三点,日光将他的额镀出细密阴影。我一步步走过去。他说我的脚步太轻,似猫尾轻拖过丝绒地毡。所以我放重一点。他头也不回,手伸来,日光随之流泻,他为我推开一个崭新安宁庭院,光之庭院,我的守门人。

他说,过来啊,同。

篱笆上有乳白菟丝子缠绵,藤缚了树,温柔两不相争。

我坐到他身边,他熟练揽我入怀,我听见他低声唱一首歌。

“纠正,无法纠正的错误。触及,无法触及的星辰。战胜,无法战胜的征战。实现,无法实现的梦幻。”

我想翻身而起,他压住我肩头,低头轻吻。一点点一斑斑,阳光自他刘海滤过,便成碎金,浇在我眼帘教我目盲,他的唇暖热,舌尖浸有桔茶之味淡苦微甜。吻淡而烫,浓而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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