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压在他身上,低下头去吻他,找到他低低呻吟的美好嘴唇。看久了雪,就模糊了视线,在纯白中失神,唤醒意志的只有身体的炽热与疼痛,紧窒与酥软,纵情与疲惫。我看着窗上依稀剪影,宛转起伏的纤细腰身,散落摇曳的半长直发,那是我吗,是我吗。我看不到自己的神情,却在兰蕤的喘息里听懂了那一股颠倒奢华,身体向后拗弯的时候他握紧我的腰,镇定的手指几乎在快感里无力。
而赤裸的身体只合在高潮之后跌落的空虚里泛凉。
我们肆无忌惮地拥抱在一起,在无人发觉的侥幸里,在佳节将逝的感喟里,在略微寒冷下来的空气里。蜷缩在古旧椅子里,嗅吸着彼此皮肤上汗水与精液的味道,我习惯地为他舐去眼角一丝生理性泪水。兰蕤突然拉住我的头发,按进怀里,被他的心跳骤然撞近,我绷紧了一刹那,然后放松下来。
他低低说:
“我今生最好的礼物。”
那句话仿佛激动了这私密房间里沉淀经年的空气,我几乎听到瞬间蔓延过身边的兴奋嘶叫与匆忙耳语。今生最好的礼物,今生最美的相遇。精灵在对我耳语,听,听这巧合与爱,情与死,相恋与别离。谁,谁启齿过一模一样的言语,谁绝望又幸福地徘徊在相同的位置,我不知道,我真的不想知道。
即使,即使那就是我未来的不期而遇。
第29章
樱花绽放的时候,我从没有想过,那是我在四华苑看过的最后一次樱雨。大半年来兰蕤同长岛方氏的通信保持着一个接近密切的稳定频率,方氏执掌纽约黑帮多年,自有一方天下,从兰蕤那里我早就知道。而未澈自幼跟随方氏当家人方茨楚闯荡……若非如此,他怕也没机会识得方夫人。
几个月来我都没有见到琅玕,那让我有种莫名的感觉,他似乎在刻意躲避我,不仅是他,未离——当然他本就鲜少接近我,未晞与未雨,即使他们平日也很少出现在四华苑,但这一段,这一次,有些什么,让我如此地觉得……曼妙而不测的,温柔而冷落的,像一种,临终前的耳语,绝望前的倾诉,像枝头粉白锦簇,经不起丝毫蹂躏的樱瓣,飘飘而落在我肩头,拾起送进嘴里品尝,唇齿间是苦涩且虚无的味道。
然后,就是那个绮丽而苍白的孩子。
我是在四月的第一个夜晚看到他的,那无疑就像一个玩笑,一场闹剧,或者别的什么。
然而,花瓣带着雪光,柔软雨滴一样细碎缠绵地落在我与他之间那一片并不宽阔的草地,我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样一张脸,却是那样一双眼睛。
看着他,就像看自己的轮廓融化之后加上糖浆搅拌均匀再精工细作,终于投放于镜中的幻影。
和我记忆中那个人一样,白衣,漆黑长发,只是身材纤小得像个女孩,而那双眼睛……清澈烁亮的猫儿眼,轻易改变那张和我无比肖似的脸孔上所有神似。
我拥有薰的容颜,他亦是一样,除了身高的差异和那双眼。
而他是个吸血鬼。
我认得他。
苏蔷。
他开心地点点头,“好久不见,尤尼恩。”
“好久不见。”我努力思考了一下,加上他那个著名的绰号,“雪贼。”
他更加开心,仿佛动也没有动,白衣却风化于夜色般瞬间飘移到我面前,他轻轻抬起一只手,“你漂亮多了,尤尼恩。”
我躲开他美丽却冰冷的手指,他看上去只像个孩子,长发绾起时也许会有一点少女的风姿,但无论如何,这美丽的、东方人偶一样的娃娃,他已经死去很多年了。
他不介意地收回手,背到身后,侧头看我,若有所思。
我选择一个比较正常的问题,“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翘起唇角神秘地笑一笑,并不回答。
“……你莫不是要对这家的人……”
他大笑起来,“不,当然不,”一丝彩虹色的嘲谑掠过他变幻莫测的瞳孔,“你知道的,哪一个血族敢触碰那位女爵的族人?”
我明白他说的并不是兰蕤的母亲。
“你会知道一切的,但是我没有义务解谜。”他浅浅鞠了个躬,“我等着你哟,尤尼恩。”
他伸出一只手,像告别又像试图触及,但二者皆非。樱花在夜风中飞旋,妩媚而刺目。
他像个真正的幽灵一样倏然消失在樱雨里。
回到房间时我接到未离的电话,听上去他有些气急败坏外加忿忿,劈头一句,“这园子还真是越来越不干净了。”
我没有会过意,只单调地唔了一声。他怒气冲冲地说:“你认识那个怪物呢。”
我陡然意识到他说的是小苏。该死,我竟忘了未离那奇异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