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颜酡 · 滟谈 · 水月镜花 之 千帆尽(29)

未离少见地同我说了声谢谢。雅一跳一跳地挥手同我再见。未离表扬地在他脸上吻了一下,雅咯咯笑起来。

我从兰蕤那里得知雅这一代的排行字辈是撄。萧撄雅,这名字略有些冷淡。

第20章

次日午餐时未离才带了雅出现,毫不顾忌地让他坐到自己怀里。兰蕤不动声色安排多一名侍女在他身畔随时伺候。未澈坐在女侯爵下手,状若无干,未离似也铁了心不理他,只有雅并不懂事,时而对父亲咕咕傻笑,几次没有回应只换来淡淡一瞥,终究也安静下来,乖乖偎着未离,任未离给他喂饭擦嘴。满座人都看未离侍弄孩子,那份小心谨慎真教人开了眼界,难得的是他满不在乎,就算小雅舞手舞脚撒了他一身食物,照旧不动声色。兰蕤都有些沉不住气,待要开口,女侯爵看着他淡淡道:“未央,你三叔公傍晚到,你去接。”

我结结实实吓了一跳。兰蕤也怔了一怔,当即应承。

回到房间兰蕤对我懒懒地笑,我却不奇怪他从未提起,生在豪门,亲戚最是难认。兰蕤兄妹都随母姓,更多一重麻烦。他紧紧抱我一下,也不解释,“回头陪我去吧。”

我倒不记得几时拒绝过他。

飞机自希腊来。兰蕤叫我陪他恭迎长辈,我怎好意思,只是在车里等也一样尴尬。自有人寸步不离地伺候,兰蕤携我上前给迎面那两位老人行礼,我随着他,不敢多看,然而一瞥便知道他这位叔公是萧家人,无他,眉目神情气度太相似,只是比起兰蕤多了一段不怒而威的气势,五十余岁光景,黑发已飞霜,黑檀瞳孔却半点不夹余色,既深又冷,年轻时必是个俊朗无双的男子,身畔携着的人与他年纪相仿,容态祥和得多,金棕色浓发泛了淡淡的灰,一双紫艳艳的眼睛温柔如笑。

兰蕤淡淡介绍我给他们,“林未忧。”他笑一笑,目光闪烁,“我的优。”

我噗地红了脸,控制不住,抬头见那二位老人对视一眼,紫眸的那位本就含笑,笑意轻盈浅净,一丝丝露滴涟漪地掠进身边人眼里,兰蕤那位冷着一张脸的三叔公竟也笑了。

服侍二老登车后兰蕤方安下心来,带我回到自己车上,按下隔音玻璃,顺势歪进我怀里,一双手缠上来,痒得我禁不住笑,半晌才记起问他,“那一位,莫不是紫菀家的……”

兰蕤微微一笑,“叫表叔公就好。”

他将食指点住我的唇,“难道你没看见戒指?”

“他们……”

“结婚四十周年,我母亲早订下对红宝石烛台作贺礼。”他停一停,“若不是赶上了,还真见不着这二老。”

那两位老人,一是女侯爵嫡亲的三叔,殊字辈中独树一帜的人物,伊格尔·萧,Porcelain名唤萧殊南;一是来自希腊紫菀氏的法埃尔·埃斯特尔。

“法埃尔·埃斯特尔·萧。”兰蕤意味深长地笑。

我抬起眼睛看他,他慢慢垂下眼睫,笑着抱紧我一点。

女侯爵早带了剩下的人在正厅迎候,亲亲热热地叫,“三叔,表叔。”一霎时又带出那股极媚人的少女风韵。她既开了口,大家便好叫了,簇拥二老到客厅,再依着她称呼拜见一番,倒不尴尬。

我藏在兰蕤身边,这时方有胆量夹在人群里细细打量那二位,身高相仿,都清癯修长得很,萧殊南一派不苟言笑,只同女侯爵问答几句,再把小辈挨个看上一遍,在座的给他目光一扫,不由得浑身绷紧,这般年纪,依旧锋锐如鹰隼,可想而知风华正茂时凛冽如何。法埃尔气色略弱些,虽然照旧言笑温存,神情间多少显出几分慵倦。萧殊南看也不看,只探手搭在法埃尔腕上,指尖抚了抚,女侯爵早伶俐笑道:“一路飞机坐得人乏,不如稍作休息,回头再叫小孩子们来请安。”说着亲自陪二老上楼,兰蕤忙跟上去,我还在犹豫,他狠狠一把拖过去,强我随在他身边,听女侯爵轻轻笑着同法埃尔寒暄,一面瞥一眼萧殊南,“三叔还是老样子,同表叔都不消说什么。”

法埃尔但笑不语。萧殊南倒难得地淡淡答她一句,“这么多年了。”

我听着那一句,只觉荡气回肠。跟在他们身后,看法埃尔左手给萧殊南携着,扶了楼梯扶手的右手略有些不对。

到了房间女侯爵只说:“都按老样子。”眼里掩不住顽皮神色如孩子那一点小聪明小骄傲烁烁生光。

法埃尔笑道:“你也还是老样子。”

女侯爵眨眨眼,“我只当表叔是在赞我。”

萧殊南咳了一声,“够好了。”

女侯爵只是笑,轻轻说:“未央也下了功夫。”

萧殊南注视兰蕤一刻,又看向我,点点头,女侯爵便带我们退出去,边走边打趣兰蕤,“这回见了你三叔公,倒没吓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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