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在此刻响起,我顿了顿才转身开门,是凤。
「就在刚刚,迹部部长说要和手冢桑比赛。」凤温和的声音中难得地带了些急切:「有纪,你要去看吗?」
显然凤压根就没有考虑到我会拒绝,等我反应过来已经被他拉到楼下。我伸着脖子看到在球场边缘聚集起来的人群,看来冰帝和青学几乎所有的正选都选择了前来观赛,即便现在还不到规定的训练时间。
我像尊雕像一样站在旁边,听到迹部叫出我的名字:
「蓝田,你来计分。」
所有人望向我,等我走到球场中线,就意味着比赛正式开始。
坐上裁判椅后我依旧恍若梦中,我隔着同样长的距离看到迹部景吾和手冢国光的侧脸,场景似乎又回到了关东大赛那天。我并非不希望他们再次对决,只是不明白为何一定要在此时此刻,这个位置的人又为何是我。
最终我吹响哨子,比赛开始。第一个球由迹部景吾发出,狠狠砸在手冢的脚下,对方神色平静地打回去。
如同关东大赛那场对局的复制粘贴一般的对打进行了大约十分钟后,我的眉毛逐渐皱起。
「今天手冢使用零式削球和零式发球的次数似乎格外多呢。」我听见观众里传来这样的声音。
迹部再次使用唐怀瑟发球,落向地面的位置极其刁钻,手冢接球后又有人惊呼一声,被迹部施以回击的球不受控制地飞出了场外。
回击出界,是手冢的得分局。
「这局比赛,手冢获胜的概率是51%...」
我向旁边看了一眼,说话的是青学的乾贞治。
「诶诶诶?为什么比上次概率还要低了啊?」菊丸立刻不解地追问。
「这次...对方的打法不同。」乾推了推眼镜后这样说道。
是的,这次的打法不同。
乾说的很隐晦,事实上我能看出来的是迹部景吾始终在逼迫手冢为球施加高速旋转。就像刚刚,触及球拍后飞向场外的球上被施加的旋转必然超乎想象。
——这种打法会给手肘带来很强的负担。
迹部也知道这一点,他在利用手冢的旧伤。
「15:30。」我困惑地咬紧下唇。
手冢的体力消耗比往常要大,这大概不是我的错觉,因为他开始限制旋转球的使用,这期间迹部扳回了不少比分。
直到手冢再次扬起手臂,我认得那个动作,是零式发球。
高速旋转的小球落在对面的球场,触地的一瞬没有弹起,而是朝着反方向擦地而去。
现场一片安静。
我看着那颗小球在地上留下的痕迹,如梦初醒一般举起手——「界外。」
手冢微微喘息着站在原地,我从他的眼神里看不到一丝懊恼,仿佛刚刚失误的不是他自己。
然而对在场的所有人而言,这一球都可以被看作是局势扭转的信号。
这样打下去,赢的人极有可能会是迹部景吾。
「裁判。」
我怔了一下才意识到迹部是在叫我。
「本大爷弃权。」
他这样说完,把网球拍扔给一边的桦地,然后潇洒地转身走出球场。
「喂,迹部!」冥户学长的喊声里带着不解。
我立刻看向手冢,他没有急着上前,只是眼神淡淡地注视着迹部离开的方向。
「我认为比赛可以继续进行。」他终于开口,声线沉稳。
「可以,但本大爷认为没有必要。」迹部景吾缓步走到网前,他直勾勾地看着手冢,我感觉手心彻底被冷汗浸润。
「这不是关东大赛,也不是全国大赛的赛场,本大爷就算这样赢了你,也得不到任何东西。」
「手冢,本大爷希望你记住的只有一件事。」迹部抬起眼睛,那一刻我不知道他是否在仔细观察手冢的内心。
「——如果是为了冰帝的全国优胜,本大爷不会排斥使用任何方法获得胜利。」
我的瞳孔颤了颤。
说完这句话后迹部便拉开了跟手冢的距离。桦地拿着水迎上来,青学的个别正选也随即簇拥至手冢身边。
我相信在场不是所有人都听明白了迹部话里的意思,冰帝的大部分人都是一头雾水的样子,除了依旧坐在裁判椅上的我,思绪复杂到已经不知道该摆出怎样的表情。
「走了,蓝田。」
迹部抬起头看我。那双眼睛里沉淀着漫不经心和游刃有余的暗色,就像是我在房间里,他在窗外,又像是我在人群中,他在万众瞩目的舞台。
明明他才是出场亮相的那个,却总能让本应身在暗处的我感到无所遁形。
现在我渐渐可以理解迹部的想法,就像我可以大致猜到他这样做的原因,以及想让我明白的东西。毕竟自始至终我都不认为他真的需要这场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