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刮鳞剔骨,就是让一向高傲的烛龙现出原身,再以特殊的刑具一刀一刀刮掉他身上鳞片,一寸一寸剔掉他的傲骨,使其身心剧痛。烛龙之鳞片虽可再生,与生俱来的傲骨却难在心中重铸。
君震鳞下手极快,待澜澈赶到四海靖平殿前时,施刑早已完毕,他看到的便是君宸玄鲜血淋漓、委顿于地的虚弱原身。
“哥哥!”澜澈眼见此景,呼吸停滞了一瞬,随即割裂心扉般的剧痛席卷而来,几乎将他当场撕裂成数片,他惨呼一声,急急飞奔上前,可到了宸玄原身前却猛地停下了动作,双手徒劳地伸展在半空之中,不知该从何处下手——宸玄身上的伤口太多了,几乎每一寸皮肤上的鳞片都被尖刀生生剜下,毫不留情地弃置在一旁,只留下浑身鲜血淋漓的可怖伤口。
宸玄听到熟悉的声音,强耐着浑身剧痛张开双眼,烛龙原身巨大而明亮的眼眸在看到澜澈泪痕斑驳的面容时,划过显而易见的痛色。他艰难地抬了抬脖子,全身上下唯一没有刀伤的头颅在鲛人少年白瓷一样的脸颊上轻轻蹭了蹭,仿佛在无声地安慰他。
没事的,会过去的,不要难过了……
*
月涌江流殿中,魔医鱼贯而入,成堆沾染血迹的纱布被宫女捧出了太子殿下的寝宫。
宸玄已强催灵力恢复了人身,但他浑身伤口太多,血流不止,虚弱得昏迷了过去。
澜澈小心地捧着他被刚被纱布缠好却又马上渗出血迹的手,眼泪化成珍珠一颗接着一颗掉落在床边。
聆渊坐在他身边,一时望向床上脸色苍白的宸玄,一时看向泪流不止的澜澈,脑中闪过无数纷乱而破碎的思绪。
皇兄的伤口为什么还在流血,是没有办法愈合吗?
澜澈哭得如此伤心……如果此刻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人换成是我,他也会如此伤心吗?想到这里,他忽然又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把这个念头扔在脑后:如果是他,他如何舍得澜澈因自己的缘故哭成这样呢……
“殿下的伤口为何始终无法止血愈合!”剑藏锋压低声音,愤怒地冲前来救治太子的魔医呵斥道,“你不中用,下去换针绝君来为殿下疗伤!”
那魔医看起来资历不低,心理素质却极差,被剑藏锋一吼,吓得瑟瑟发抖,“大人,王上所用刑具乃是刮鳞剔骨刀,刀上附有术法,会令伤口短时间内难以愈合,普通伤药无用矣……”
“无用!”剑藏锋大怒,“那要你何用?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殿下血流不止痛苦不绝吗?”
殿中侍奉的侍女抹泪道:“藏锋大人息怒,王上下了旨意,不许针绝君前来治疗,要太子殿下牢记今日之痛……”
魔医颤抖着身子小声道:“大人,如今即便是针绝君亲至也是无用,这种伤口普通伤药虽然无法愈合,但也不过就是皮肉上的刑罚罢了,即便流血也只会造成身体上的疼痛,并不伤及性命……”
“荒唐!”剑藏锋又急又怒,“我也赏你一些不伤性命的皮肉刑罚好不好!”
正在此时,澜澈忽然放下宸玄的手,一步一步走到魔医面前,向他伸出手去。
“给我。”
医官愣了一瞬,“什么?”
“伤药。”
魔医无奈地摇了摇头,最终还是唤来来捧药的医女。
“没有用的,”他说,“刮鳞剔骨刀遇到烛龙血液便会加速伤口处的血液流动,再好的伤药也无法——啊,澜澈殿下,你这是在做什么!”
医官话说到一半,只见澜澈接过医女手中药碗,又不知从何处召出一把蓝色骨刃,毫不犹豫地往自己手心一划,滚烫的鲜血顿时喷薄而出!
“澜澈!你干什么?”聆渊一直看着澜澈,见其抽出骨刃便心知不好,可是未等他细想,澜澈就手起刀落毫不犹豫地伤了自己。
澜澈完全没有在意周围响动,医女递给他的药碗已被他清空,血流如注的手掌半悬在空碗上方,任自己的鲜血涓涓淌进碗中。
看到此景,剑藏锋先是一愣,既而心下了然:是了,澜澈是纯血鲛人,鲜血可以治愈天下各种奇毒奇伤,心头血更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奇效。宸玄殿下的伤势普通伤药难以治愈,针绝君也不愿意前来医治,但身为鲛人的澜澈必定能以自身之血助太子殿下恢复。
只是……
剑藏锋目光一闪,有些复杂地望向澜澈。鲛人鲜血连接心肺,每流一滴都会对心肺造成巨大的痛苦和压力,且常人鲜血如有源之水,常汲常有,可鲛人之血却像是瓶中之水,无论原本所盛之水有多么丰盈,一但倾倒便再难以恢复,是以鲛人每放一次血,身体便虚弱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