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此时离去不管,枉自为人。
苏探微留意到女官钱滴珠身上的味道……淫羊藿、麝香、鹿茸,这些配料他习医之后无比熟悉。宫中有自荐枕席的女史,曾经不止一次地下在他的身上。
“……”
钱滴珠身上的气息很淡,是她从别处蹭来的一点点,只是,没有瞒过他的鼻子。
*
紫明宫宴殿上,闪动着贝阙珠光,宫衣影动,风雨凄凄。
推杯换盏间,宾至如归。
太后着秋香色刻丝如意缠枝的长褙,腰间五色璎珞禁步垂落,外罩一身翎羽织金团花龙凤龟子纹锦雀金裘,端丽华贵,如一团洇开的脂墨艳冶而留香。
宴殿中舞女翩跹作步,柔腰炫转,乐手身着各色衣衫,击起琵琶与箜篌,鼓手则手持垂悬流苏、镶嵌着金箔的鼓槌子击打彩绘花底的鼓面,乐音以清雅纯正为主,祝酒罢后,场面已开,冷香宴上热闹非凡。
小皇帝面前就竖有一面烤肉架,他近旁伺候的女史熟练殷勤地为他烤肉,撒上一把干鲜干鲜的香料,肉得香气一瞬激发出来,在热油的包裹下,一下击中人的灵魂。楚翊忍着口水,等女史将烤肉片好呈上来,他已经食指大动,正要伸手去拿,一滞,扭脸偷偷地看了上首神情端肃的母后一眼,确认她似乎心不在自己身上,这才放心地用箸夹肉。
钱滴珠从姜月见身后的重重屏风影里步了出来,仪王眉宇稍攒,只见那女官弯腰对正在等待什么的太后说了不长不短的一番话,隔了一排排舞动的衣袖,仪王分明地看见,太后的脸色显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薄怒。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御宴用酒多是陈坛佳酿,太后姜月见跟前的却不是。她自知酒量不佳,因此沿用惯例让典宾只备了纯度不高的果酒。
太后凤眸微垂,长指蜷在红案上的宝蓝掐丝珐琅果叉上,叉上衔了一瓣林檎果肉,指尖勾住,一瞬息之后放落了。
酒饮得不多,然而身体却席卷开来一股陌生的干燥闷热之感,热酒激发梨落的香气,不用桃夭的催化,姜月见的手指已有些战栗之感。
不愧是西域王室隐而不宣的秘药。
姜月见将自己的虎口掐进,陷入疼痛的清醒里,随即起身,离席而去。
众人见太后忽然离去,不明所以,小皇帝也惊讶不止,手里的肉也不香了,立马要跟着去,谁知钱滴珠竟将她摁在了席面上,出声告诫他:“陛下,娘娘吃醉了酒,您这会儿过去,只怕娘娘撒起酒气来,您的……”
楚翊想到母后酒品不好,她喝醉了要是睡过去还好,要是清醒着,人畜勿近,必有灾殃。小皇帝悻悻然坐了下去。
钱滴珠道太后不胜杯杓,冷香宴继续。
宾客得到安抚,便不再惶惶。钱滴珠余光轻瞥,只见方才酒席上与端王妃言笑晏晏的仪王殿下,此刻也不知上哪去了,也全然不加以掩饰。
翠袖与玉环作为内官,跟随姜月见出了宴殿,晚风披拂,吹在炙燥的身上,平息了一些不受控的悸动,灵台暂时恢复清明。
牙道两旁如霰雪般的晶莹梨花树,烟气般弥漫整座行宫内围,时近暮春的气候,入夜还是有些凉意,姜月见的指拈紧笼身上的昂贵雀金裘,脚步不疾不徐。
紫明宫巡检部率领的铁甲马队在宫墙之外来回巡逻,仔细听,风里夹杂着细微的喝探声,从远处遥遥飘进来一丝。
“皇嫂。”
身后跟近了一人,笑吟吟地从旁侧柏木森森的晦暗处踱了出来,神情自在得宛如闲庭信步,不期然在此与她碰面,纯属巧合。
姜月见凝眸,“原来是仪王。”
他一靠近,身上那袭染得无比浓烈的桃夭的香气,便无孔不入地钻进她的皮肤,又热又呛,姜月见身上为数不多的力量被这两股夹杂着的奇异的熏香瓦解殆尽。
原来宴殿之上,催使她身体焦渴燥热,并不是她杯中之物,而是仪王,即便当时他在厅中与她相隔数丈之远,但借着舞袖冷风的流动,仍然不可避免地交缠在一起,那么遥远的距离,都足够让她短暂地失去理智,何等厉害的催情香。
姜月见脚下酸软,身体有些支撑不住重量,仪王见状,伸臂拦住了弱柳扶风的太后娘娘,左右翠袖与玉环落后一步,仪王冷盯着她们:“太后的寝宫本王知晓,本王亲自送太后回去。”
他跨上一步,整个身体挡住姜月见,掌心握住了皇嫂的软腰。
胜券在握。越近,缠得时间越久,桃夭与梨落混合的香气更浓烈,直往人体肤侵入,渗进血液,涌向四肢百骸,让身体发肤每一寸都不受控制地产生渴望,皇嫂已经醉眼如丝,只怕此刻都已分不清面前之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