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光圈打进来,摇荡得整个房间都像在湖面上荡漾。晏珩西看到房间里的钢琴,意识到今天似乎要上钢琴课。光斑一闪一闪,少年被晃得有些晕眩,却仍然朝着房间中央的钢琴走去。
走近时,晏珩西才发现钢琴前面坐了一个人。那人背后的光芒极盛,逆着光又披着头发,看不清脸。似乎听见了脚步声,那人慢慢抬起头来,随她抬头的动作,有细小组织剥落的裂纹声落到地上。
簌簌,簌簌。
晏珩西本能想要后退,房间却开始倾倒。钢琴后的女人突然站起身来,身上燃起熊熊大火,皮肤像灰烬一般大片大片掉落,露出焦黑的表面。
晏珩西盯着眼前的骇景,心中惊惧,手脚发软,大脑在歇斯底里呐喊:快跑。脚下却被牢牢钉在原地。
房间倾斜得越来越快,被烧焦的女人还在继续靠近。晏珩西很快因失去平衡向后倒去,等他再度抬起头,一张赫然放大的脸。
血肉模糊,面目难辨。
晏珩西从梦中惊醒时,下意识伸手摸向床边。
一片冰凉。
噩梦的后遗症还有余波残留,晏珩西坐起身来拧开床头灯时,手脚依然阵阵发凉。
灯光再度照亮房间,晏珩西偏头,却只望见墙上挂着的保罗·塞尚的画作赝品——《花瓶里的郁金香》。
骗子。
想起入睡前,韩琛应下的肯定,他说他不会走。
晏珩西猛地扯开被子,光着脚就走下床去。门被甩出震耳的声响,走道的灯在怒意的吹拂下,像随风倒伏的竹叶啪嗒作响,连绵亮起。
晏珩西走到楼下时,用力摁亮了客厅的吊灯。
灯光亮起,晏珩西和沙发上的人对上视线。彼此皆是错愕,韩琛率先开口:“晏先生,您怎么……”话没说完,丝绸滑凉的质感贴上来。
以吻封缄。面前人的手捧住他的脸,韩琛感觉到晏珩西细微的发抖,于是情不自禁握上那截露出来的手腕,眉心蹙起。
他的手好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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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保罗·塞尚的《花瓶里的郁金香》,在E17上药那章 出现过(郁金香是重点,要考(敲黑板
咳,都搞了三次了,下一章 就该让两人睡在一张床上了
第36章 同眠
确认到韩琛的存在,晏珩西松开捧着青年脸的手,双手下落到他的衣服上,额头轻轻低下去。
肩膀上传来重量,与此同时,韩琛能感觉到胸口的衣料被缓缓揪紧。晏珩西似乎陷入了某种一击即溃的情绪里,韩琛指尖触上男人顺滑的绸缎睡袍时,感受到衣料几不可察的颤动。
他在发抖。
垂眼是男人修整平齐的发尾,洁白的后颈,和难得的低头姿态。韩琛抬手僵在半空,顿了一会儿,按上男人的脊背。
他真的在发抖。
隔着一层薄薄的丝绸,青年掌心的温度直白地传了过去。感受到韩琛的触碰,晏珩西却似突然清醒过来,睁开眼睛,一把推开韩琛坚实的胸膛。
韩琛被突然推离,看了看晏珩西冷冷的面容,又看了看男人仍然放在他胸口上的双手,眼里有一丝不解。
“为什么走。”晏珩西盯着韩琛的脸,语气降到冰点,“是你答应我的,今晚会留下来。”
“晏先生……”韩琛话没有说完,又被晏珩西打断。
“你在耍我吗?”晏珩西说话时已然从先前情绪脆弱的状态中恢复过来,锋芒尖锐,咄咄逼人,“我问你今晚不走好吗,你说好。”
“结果呢?你不在我房间里,现在在这里做什么。”质问到这里,晏珩西甚至扯了一个轻蔑的笑,“你想到哪里去?去找你那个小女朋友吗?你要是敢去找她,我就……”
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晏珩西闭口不言,颌角却绷紧,是压制怒意的表现。
韩琛听完晏珩西的控诉,皱了一下眉头,心想,这都哪跟哪啊。眼前的人失了一贯的游刃有余,这副找人算账逞凶斗狠却难以把话说绝的样子,像极了街道里看见人经过时只会弓起身子却不伸出爪子的野猫,外强中干。
这个念头出来后,青年又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离谱。晏珩西怎么会外强中干,他做生意,经营晏氏,抢别人男朋友,整治杜邢潇,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手段强硬的证明。男人也不是流浪街头的野猫,明明是锦衣玉食长大的波斯猫,雍容华贵,骄矜傲慢。
迟迟得不到韩琛回应,晏珩西手上慢慢抓紧了韩琛胸口的衣料。
“骗子。”
“你是个骗子,韩琛。”控诉到最后甚至带上了委屈的意味。
韩琛被这一句“骗子”拉回神,视线重新落到晏珩西脸上,才惊觉男人眼里的隐忍不发。客厅的吊灯色温偏冷,白光倾斜下来时,把晏珩西的脸照出一片玉器的透明感。他站在光下,既因为患失虚张声势,又因为珍视强自克制,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而让他觉得委屈的,韩琛的失约不可推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