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羡鱼迟疑着重新回到榻上。
“那你要是遇到不会的,可要记得问我。”她在红帐后,认认真真地向他保证:“我发誓,绝对不会笑话你。”
临渊道了声好,拿着那些话本,重新回到梁上。
他点亮了放在梁上的碧纱灯,就着摇曳灯火,徐徐给她念一本虞初新志。
李羡鱼躺在榻上安静地听着,稍顷微有些讶然。
她道:“现在的人牙子,还会教人识字吗?”
临渊的语声顿了顿,他道:“大抵不会。”
李羡鱼轻眨了眨眼,有些好奇:“那是谁教你识的字?”
大玥纸贵,书籍更是昂贵。
她听竹瓷说,寻常百姓多是上不起私塾,学不起字的。
能识几个常用的字,便已是十分难得了。
李羡鱼这般想着,小声问道:“是谁家的贵女吗?”
她顿了顿,又问:“她长得好不好看?”
少年修长的手指划开书页,语声淡漠:“没什么印象,应当不是。”
李羡鱼‘哦’了声,不再开口,只是轻阖上眼,安静地听他念书。
夜色静谧,风动红纱。
少年语声低醇,如雪上松风,冷而洁净。
无端地令人觉得安心。
李羡鱼静静地听了一阵,渐渐困意上涌。
她朦胧道:“临渊,明日里,我想去见见雅善皇姐。”
她想问问她的皇姐,都是怎样与影卫相处的。
皇姐们的影卫,也知道她们的小字吗?
少年的语声微顿。
他答道:“好。”
李羡鱼放下心来,拥着锦被,轻缓地垂下眼帘。
良久,少女的呼吸变得清浅而均匀。
临渊放下手中的书册,侧首看向夜色下的长窗。
今夜并未落雨,窗外月朗星稀。
不宜出行。
于是,少年吹熄了身旁的碧纱灯,安静阖眼。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翌日午后,金阳铺地。
李羡鱼抱着一捧金灿灿的桂花坐在游廊坐楣上,认真清点着方装进食盒里的点心。
“如意糕,玫瑰酥,芸豆卷,甜合锦……嗯,小厨房拿手的点心都在这了,且没有山药馅的。”
她仔细确认过,又将手里的桂花放进身旁一只雨过天青色的梅瓶里,略微举起些,给立在她身边的少年看。
“好不好看?”她眉眼弯弯地等着他的夸赞:“我亲自折的桂枝,修剪了许久的。里头一片黄叶都没有。”
临渊并不觉得有何不同。
但视线落在她期待的神情上时,还是顿住了话锋,平淡道:“好看。”
李羡鱼笑起来,抱着梅瓶起身:“临渊,我带着竹瓷她们去看看雅善皇姐。你在这里等等我,至多日落前,我便会回来。”
临渊‘嗯’了声,视线一垂,眉心却骤然一凝。
他低喝道:“别动!”
李羡鱼一愣,抬眼看向他,见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裙角,腮边略微一红,下意识地低头去看自己的裙裾:“是我的裙子脏了吗?竹瓷也不告诉我——”
临渊的动作比她更快。
她方低下眼,还未来得及看清,便听见耳畔风声一厉。
临渊在她身前俯身,迅速从她裙摆处抓起一个东西。
在李羡鱼惊呼出声之前,他直起身来,手里多了团白绒绒的东西。
那东西极不安分,在临渊手极力挣扎,试图扭过身去咬他的虎口,还时不时发出示威般的‘嘶嘶’声。
李羡鱼看着那小东西,讶然睁眼:“是宁懿皇姐的雪貂!它怎么又过来了?”
以前小棉花在的时候,这雪貂惦记着,三天两头便往她的披香殿里跑。
现在小棉花送到顾太医那养伤去了,这雪貂却也养成了习惯,还是成日里在披香殿旁侧晃悠。
这次也不知是哪个小宫娥没看好,被它给溜了进来。
临渊道:“你认识?”
李羡鱼连连点头,匆忙将手里的梅瓶放下:“你等等,我去拿样东西。”
她担忧道:“它凶得很,你可千万别被它咬到了。”
临渊‘嗯’了声,顺手将雪貂放到坐楣上摁住,气得那小东西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李羡鱼很快回来,手里还拿了个金丝编的小笼子。
“把它装到这里头去。”
临渊颔首,将还想咬他的雪貂掉了个个,直接头下脚上地丢了进去,顺手关死了笼门。
李羡鱼重新将小金笼接过来,提在手里,看着里头正不甘心地啃咬金丝的雪貂轻咬了咬唇,最终还是妥协似地叹气。
“看来雅善皇姐那,是去不成了。”
“我得将这雪貂给宁懿皇姐送回去。”
——若是托宫娥送去,宁懿皇姐是不接的。
*
一盏茶的光景后,李羡鱼立在凤仪殿外,试着将手里的小金笼交给殿中的大宫女执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