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羡鱼这才悄悄放下心来。
她坐在临渊修长的腿上,视线也比素日里略高些。
此刻不必抬头,便能清晰地看见临渊面上的神情。
少年剑眉紧锁,狭长的凤眼紧紧阖着,修长的眼尾上溢出寸许薄红。
他淡色的薄唇抿成一线,握着横梁边界的长指用力得近乎要将那块木头掰下,但是握住她腰间的右手却没添半分力道。
隐忍又克制。
夜风拂来,吹动长信宫灯上的烛火摇曳,火光急促地往上升腾。
李羡鱼透过明亮的烛火望着他,觉得自己的心跳也像是在不知不觉间变快了些。
像是雨水打在青石上,又急又密。
她不习惯这样的感受。
忙又空出来的手捂住自己的心口,低垂下眼,心虚地转过脸去。
像是不敢再看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两人便维持着这样一个令人面红的姿势在狭小的空间中相处。
李羡鱼不知道底下的宦官和小宫娥是否已经离开,只知道,临渊一直强忍着,没有咬她。
李羡鱼有些心软。
她想,要不就给他咬一口吧。
就一口。
李羡鱼这般想着,便慢慢探手过去,将自己纤细的手腕递到他眼前。
她道:“临渊,我给你咬一口吧。”
临渊的身形骤然一僵。
他蓦地睁开眼来,语声很低:“公主在说什么?”
李羡鱼掩着耳朵,并不能听到他在说什么,只是睁着双清澈的杏花眸望向他。
稍顷,她轻声重复道:“临渊,我给你咬一口吧。”
她说着,又心虚地补充:“我怕疼,你不能咬得太重。”
她不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像是洁白的羔羊主动从围墙里走出,像是殷红的鱼儿主动投入落网。
亦像是在灼灼燃烧的烈火上浇了一瓢热油,试图将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琴弦崩断。
光影流转处,少年的眸底骤然晦暗了几分。
他的视线落在李羡鱼微启的红唇上。
少女的唇瓣柔软,色泽鲜艳,红如樱桃。
但残余的理智告诉他。
不能。
于是他咬牙侧过脸,强迫自己看向远处的白墙。
视线移转处,他看见了李羡鱼微红的侧脸。
她今夜未戴首饰,小巧的耳珠赤露在夜色里,殷红玲珑,像是一枚小小的莓果。
同样的鲜艳饱满,色泽诱人。
名为理智的弦紧绷到极限。
少年骤然收拢了指尖,放任自己俯身过去。
他在李羡鱼身畔俯首,咬上那枚鲜艳欲滴的莓果。
正等着他在自己手腕上轻轻咬上一口的少女骤然僵住。
没有想象中那般疼痛。
可临渊唇齿间的热气落在她的耳珠上,却是这样的烫,令人忍不住地颤栗。
这陌生的感受令她面上的绯意从双颊一直蔓延到耳背,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烫熟。
“临渊,你,你怎么咬我的耳朵呀?”
李羡鱼涨红了脸,又羞又急,偏又不敢高声,不敢乱动。
生怕被底下的人听见,抑或是从狭窄的横梁上栽了下去。
临渊从她的耳畔抬首,羽睫低垂:“公主说过——”
李羡鱼读出他的口型来,面色通红地反驳:“我只同意让你咬一口我的手腕。”
临渊视线微顿。
稍顷明白过来自己会错了意。
横梁上沉寂了稍顷,他竭力平复着紊乱的呼吸,垂下眼帘,语声低哑:“抱歉。”
他将指尖垂落:“方才那两人已经走了。臣可以让公主咬回来。”
李羡鱼听到前半句的时候,本能地想低头往横梁下看。
但是听见后半句,动作却顿住,像是又想起了之前废殿里的事。原本便绯红的面上愈发红了一层,像是随时要烧起来。
她道:“我才不要。”
李羡鱼伸手攥着自己的袖缘,双颊通红,又局促,又委屈。
她好心让临渊咬一下她的手腕。
他却咬了她的耳朵。
那样的烫,那样的奇怪,令她觉得自己都像是块被放在大火上蒸的米糕,险些便要被这热度煮化掉。
临渊侧首看她。
见李羡鱼仍是在生气的模样,便垂眼,单手将武袍的袖口的系扣解开。
他将武袍向上撩起,将自己的手腕递到李羡鱼眼前:“公主可以咬回来。”
李羡鱼侧过脸去,轻声嘟囔:“你一定是觉得我不会咬,才拿给我的。”
临渊道:“不是。”
他抬手,将搁在一旁的长剑递给她:“公主若是不想咬,便拿剑泄愤。”
他应声将长剑出鞘。
泠泠寒光照亮寂夜。
李羡鱼惊讶地回过脸,半晌明白过来:“你是让我拿剑划你?”
她不接那长剑,只是连连摇头:“那多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