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打量他的目光,从他回到席间开始就没停过。
匪祸一直是困扰范阳的一个大问题,尽管此番也不可能是拔除,最多只算暂时打压,但一个还未弱冠的小子短时间能做到如此地步,还是足够让人另眼相看。
薛靖瑶行事称得上独断,但在用人方面,却始终豁得开,不然也不会选择相信裴临。
此时此刻,她感慨道:“不负当时击掌盟约,我没有看错你。如今的范阳烈火烹油,宝川一人……”
有其他卢家人在场,薛靖瑶把“独木难支”四个字吞了下去。
裴临起身,左手紧握右手拇指,垂首一礼。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这都是他最关键的第一步,他开口,语意真切:“幸而没有辜负大夫人之信重。”
他期年习武,身上瞧着书卷气却更足,行礼的时候胸背皆直,遥遥望去,君子如风,连身上那件寻常的绀青色圆领袍都显得英挺了起来。
姜锦暗自啧了一声。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裴临身上的气度更胜前世。
待他日他再赴长安,也不知要悄悄顺走多少闺秀的芳心。
眼下已经差不多是如此了。
姜锦能很明显地感受到,席间不少女眷的眼神,都一眨不眨地盯住了他。
卢宝川却拍着大腿不满道:“母亲,你又打什么哑谜?”
薛靖瑶忍住当堂教子的欲望,只恨不能分半个脑子给卢宝川。她顿了顿,略过他的问题继续道:“好酒好菜在前,我便不提琐事了。诸位且放开来用,席后,该有的赏赐封奖都不会少了大家的。”
此话一发,舞乐再起,宾客便可以自行谈天、敬酒、应酬了。
姜锦这边冷锅冷灶无人烧,而裴临那边,走去朝他敬酒的人不知凡几。
裴临一一应对,可被敬过几轮了,他杯中的酒却一点没少,几乎只略沾了沾唇。但他脸上看不出一点骄矜的颜色,来敬他的人也就没在意这种小事。
但姜锦晓得他的底细。
他不喝不是不胜酒力,事实上,他只是觉得很多人不配。
直到天边月亮低垂,宵禁的时分快到,这场宴席才终于有了要散的意思。
这席间的酒乍一尝不烈,实则后劲不小,姜锦当果子露似的多吃了几杯,眼下已经开始有些头痛。
要散场了,她求之不得。
姜锦琢磨着应该再没她什么事儿,刚要和裴清妍一起离席,便被薛靖瑶身边的婢子恭恭敬敬的叫住了。
”姜姑娘,“婢子低垂眼帘,道:“大夫人请您留步,有事相商。”
模糊的酒意瞬间消散,姜锦第一反应便是大夫人那边要查的事情或许有了眉目,她正色道:“好,我这就随你去。”
内殿里,薛靖瑶已经解了厚重的外袍,换上了轻薄合宜的便衫,她正斜坐在美人靠上,膝上拢着条羊毛小毯,一左一右各有一个婢女,正膝前为她捏腿解乏。
姜锦顿在几步外,道:“大夫人。”
她再一抬眼,便见另一个婢女,从她身后,也领了人进来。
薛靖瑶眉头都没抬,想必人也是她叫的。
姜锦收回了流连的目光,心下疑惑。
怎么把她和裴临一道找来了?
作者有话说:
喵的,再熬夜我就是小狗,明天努力早点写完(恶狠狠)
——
◉ 第38章
前月。
深夜, 范阳去往云州的路上。
夜雨声声,山路湿滑,实在不是个赶路的好时候。
然而凌家兄妹却顾不上这些, 他们只带了斗笠, 手把着手, 在崎岖的山路上蜿蜒前行。
下着雨, 天上理所当然的没有月亮,夜色深沉,凌霄脚下一滑, 险些就摔倒在污泥沼中。
好在她的二哥及时拽住了她。
凌峰仰起头,从斗笠的边缘看向自己的妹妹。
他的声音就像活吞了秤砣那般沙哑低沉,“找处山洞,我们歇一会儿吧。”
凌霄正在俯身揉自己的膝盖。
原本的凌峰虽然比大哥要寡言,但也不算个沉闷性子, 可这一路以来,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除却必须的沟通, 几乎不再开口。
凌霄有些惊讶,她直起身, 抬头,眸子在夜色浸染下显得更亮了。
她说:“不用了二哥, 没有扭到。我们走吧。”
凌峰也没有强求, 他点点头, 随即压低斗笠,和妹妹继续往前。
并非是他们硬要做苦行僧找罪受。
事实上, 是他们不得不在夜里赶路, 也不得不避开沿途官道和城镇, 抄小路前行。
因为他们察觉到,不只是他们想要找到害死家人的仇家。
那日的始作俑者,他们似乎发现了自己灭口没灭干净,也正在找寻“漏网之鱼”。
雨渐渐小了些,凌霄感受着迎面扑来的凉意,说:“我们得回家看看,看看镖局里还有没有什么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