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向来是结交三六九教中风流俊秀之人的,昨日赴宴时也是饮酒上了头,见到一位雅致玉树的公子便上前搭讪了,攀谈几句话也便罢了,只知道那人叫应青客,是京中应家人士,如今一想,正是明日要去的应家的人呢。
宝玉突然动作,叫钗黛三春都吓住了,见他盘桓半天欲言又止,叫人忍不住发问。
宝玉觑着惜春的神色,口中赔罪不迭,才道出原来他口中那位极善丹青之人正是应家的公子。惜春倒没有那么大气性,也知晓方才她所说的话,更不是针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公子的,便只低头不语。
宝玉才慨叹:“我只道武学世家都是赳赳武夫,没想到还能养出这样一位公子。”
众姊妹闻言,忍住害羞,都有些好奇此人究竟是何等模样。宝钗脑中倒是莫名浮现出前些日遥遥相顾的那个青衣书生,突然忆起他身后倒是背着像是画具之物。想罢,宝钗又摇摇头,暗自笑自己被这些神神鬼鬼的降住了,失了心智,世上哪有如此巧合之事。
作者有话要说:
应青客:可不就是这么巧
远在江南的猴哥打了个喷嚏:我怎么感觉贾宝玉要墙我墙角?!
作者君喝茶,但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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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作画惜春苦恨无洁物,游林宝钗初试有情郎(下)
宝玉此刻收了话头,意识到自个儿又失言了,怎能在未出阁的姊姊妹妹前说一个外男如何如何。忙转了话题,挑起当如何出游的话头。
他不说黛玉险些要忘了,忙道:“既然你认得那位应公子,自可跟他去闲逛些,莫要扰了我等姊妹的兴。”此话,亦是暗示宝玉,他早过了十二岁的生辰,与府中姊妹倒还好,明日若是见到应府女眷,还是回避些好。
宝玉先是不解,开口道:“有我在哪里就扰了兴?难道姊妹们又嫌了我去?”
宝钗早回过神,自然知晓黛玉话中之事,一边是笑黛玉一反常态管起了世间俗事,一边缓缓道:“宝兄弟可莫要误会了我们,只男女有别,怕是冲撞了。”
此话一出,宝玉哪里还不明白,半是羞恼半是郁闷,见钗黛并三春都不错眼地瞧着自己,只好应是,心中甚觉无趣,早知还不如不出门呢。
但总归在姊妹们面前不好摆脸,也惯常被钗黛打击惯了,便只一副臊眉耷眼的样子,偶尔才出声应和两句。及至后头袭人过来了,好生安慰他几句,众人也便都散了,各回屋中歇息。
要说帝王家豪奢就在此,京都应家邀贾府诸女眷游林,逛的其实还是皇家的园林,山上猛兽毒蛇一早被侍卫仆奴驱走了,亮堂堂踩出几条供人出游的路来。
因是游林,众位小姐便只简单梳妆,换上便宜行动的裙子,早早跟着凤姐等人前去相约的寒素金镜湖的素漱亭边。一个个都是花骨朵儿一样的年纪,芳莲坠粉,疏桐吹绿,青绿丝,桃花面,黄莺一样凑在小小的亭子里,小儿女的调笑娇讹老远便听得清楚。
“是我们来迟了,叫几位娇客好等。”趁着亭子里歇过一时话语,应大奶奶缓步从林间出来,蝉纱金绣,柳叶眉间细描花钿,也是一位雍容华贵的美人。
凤姐早上前去迎接这位闺中姐妹,两人相顾,执手泪眼,皆是难以想到年少一别后各奔前程,如今竟以这种形式再会。
凉亭中的其余人等也站起身来,走过去迎接应家诸人。相互见过礼后,凤姐与应大奶奶,即闺名程傲霜的紧挨着坐下,其余众人也都落座。亭子虽小,然应家此次来行宫避暑赴宴,也只程傲霜带着一双小儿女,并妯娌的两个女儿同小叔子共五人过来。
此刻她那小叔子,即应家同他夫君一辈的年最幼的应青客,更是礼貌规矩地站在凉亭外等着,没有要与诸位女眷同坐的意思。
宝玉昨日被钗黛两人耳提面命,见了应青客的举止,已是臊得不行,将位置让给程傲霜那位年方四岁的小公子,耷拉着出去跟应青客排排站了。
幸好应青客不同于亭子里的应家人,身上瞧不出那种彪悍的习武气息,宝玉便又开口想跟这位瞧着大他几岁的年轻公子攀谈。
也怪他光顾着羞恼自己的处境,倒没瞧出来应青客一早就出了神,虚虚地透过素漱亭,目光似乎聚焦在湖对面林下的哪株蘅芜上。
宝玉叫了几声,又困惑地顺着应青客的目光望去,只瞧见满池夏莲,很是摸不着头脑,怪道应青客是个投错胎的文人画家呢,面色苍白,举止文雅,连神思都寄托在不知何处的浮云流水上。
宝玉对此颇有同感,便也不急着去叫他了,靠着柱子听里面人的谈笑,偶尔也跟着说笑几句,很是自得其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