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月冲她点点头:“谢谢你做的早饭。”
“你先吃吧,我把菜收到厨房去。”
喻宜之拿着瓷勺递在漆月嘴边:“你还想我走?”
阿萱在厨房里收拾菜,塑料袋哗啦哗啦的声音传来。
漆月垂眸盯着喻宜之握瓷勺的手指:“你总归要走的,你不属于这。”
她在从C城回K市的飞机上,反复想过她和喻宜之的问题,她必须留在K市,这是她安全感的来源,而喻宜之若要飞往更广袤的天空,又得待在邶城才能拿到更好的项目。
她俩的情况,简直无解。
此时问出这话,和她在漆红玉去世时没给喻宜之打电话的原由一样,源于她内心的惶恐,她怕喻宜之来了又走,她更孤单,无法承受。
这话落在喻宜之耳里是另一层意思:“你一直都想我走。”
她站起来,走到玄关处换了鞋,然后就真的走了。
漆月一愣。
她当然知道喻宜之这样出去应该不是去机场,只是喻宜之一走,心里好不容易被填充的那个空洞,好像遭遇一个逐渐瘪气的气球,又开始慢慢变空。
喻宜之去哪了?
她掏出手机,想给喻宜之打电话。
摁出号码后,却又放下。
打了这通电话又如何,就能让喻宜之永远的留下来么?
她坐了会儿,漆红玉葬礼结束,她无事可做,屋里静得吓人,能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
她走到厨房:“阿萱,我出去一趟。”
阿萱在围裙上擦干手:“是有什么东西想买么?我去帮你买。”
漆月摇头:“就是想出去走走。”
阿萱:“那,散散心也好,注意安全。”
漆月双手插兜慢慢走着,今天阳光依然炽烈,她眯起眼睛。
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街头巷尾,这时却变成有些陌生的街景。
她走过超市,走过花店,走过水果店。
快走到一家咖啡店时,向着那反射阳光的落地玻璃望过去——坐在窗边的人,是喻宜之?
对面坐着艾景皓。
这咖啡店她也熟,店主曾是钱夫人手下一个服务员,漆月喝不惯咖啡,但以前会常来给漆红玉买一款小糕点。
她绕到后门,进去。
“漆老板来啦?”
“嗯,你忙你的,我随便坐坐。”
店里沙发靠背很高,坐下后比人的头还高出一截,漆月绕到喻宜之背后那桌坐下。
她不是有意偷听,只是艾景皓的存在太具象,总让她觉得象征着喻宜之曾想奔赴的未来,她坐在这里,想听听喻宜之最真实的想法。
“谢谢你来K市。”
“漆老板肯定情绪不好,我就不去打扰她了,这是齐盛的一点心意,麻烦你代为转交。”
“好,谢谢。”
“那我先走了。”
“等等,既然来了,把我们之间的事也说清楚吧。”
“我听我妈说,你去找过她了。”
“对。”
“为什么要拒绝?宜之,我早说过,你不一定要喜欢我,我们可以当最亲密的战友和伙伴,面对生活并肩而战。”
“你把我想得太好了,我这样的人,并不适合当战友。”
“这算什么?用说自己不好的方式,给我发好人卡?”
“不。”喻宜之摇头:“你大概不知道我是怎么成长起来的,我可以告诉你。”
她讲了在喻家长大的那些事,单听那些描述,已如画面就在眼前,触目惊心。
“所以,我故意接近高中的一个女孩,她曾是孤儿,够孤单、够狠也够傻,我不想毁了自己的前程,就想让她帮我对付那人,但老天帮我,那人竟然血管瘤爆裂而猝死了。”
“任曼秋不让我去大城市读好大学,我留在K市,喻彦泽还不放过我,所以我才去求艾总帮我,为了去读卡迪夫大学,我偷了那女孩的三十万,一走了之。”
“后来入职齐盛,我帮大艾总做了很多别人不愿做的事,所以她信任我,把你放到我的组。刚开始我没注意你,直到我知道你是太子爷。”
“可能我这样的人够冷,跟你成长环境里遇到的人都不一样,但是小艾总,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将回以凝视。”
“或许你觉得我清冷干净,但真相是,我在泥沼中长大,早已变得贪恋权势,精于算计,狡猾利用他人达成自己的目的,等那人不符合我的想法了,又毫不犹豫的舍弃。你说可以跟我当战友,可若有一日艾家盛势不在,又或者我攀上更高的枝头,我也会同样的对待你。”
“所以,被我这样的人拒绝,实在是很幸运的一件事。”
良久的沉默。
艾景皓开口:“没有例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