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么?”
“以前看你抽那么多烟,看也该看会了。”
漆月笑,点燃打火机凑近,火光映亮她额角的粉月亮纹身。
然后烟被漆月抽走,含到自己嘴里抽一口:“老子的烟,才不给你抽。”
喻宜之瞪着她。
“喻宜之,你就不是这种人,你就继续装你的叉,挺好。”
“不是说要醒神么?”
“我抽,你闻着,一样醒神。”
半夜点的空气有一种轻薄的凉气,漆月脱了卫衣,披在喻宜之肩上,自己靠到引擎盖上,抽着烟。
喻宜之歪头,靠到她肩上。
漆月僵了一下,但没躲开。
喻宜之:“有人说抽二手烟比抽一手烟更伤身。”
漆月:“有人放他娘的狗臭屁。”
喻宜之的笑声细碎散落在漆月肩头。
两人回到车上的时候,喻宜之把卫衣还给漆月,漆月也没拒绝。
漆月窸窣穿衣的时候,喻宜之低声说了句什么。
“什么啊蚊子叫一样,没听到。”
喻宜之发动车子:“没什么。”
继续沿着望不到头的灰黑公路前行。
两人没再牵手,漆月拇指掐着自己的食指。
其实喻宜之刚才那句话她听到了。
喻宜之说的是——“一直这样开下去好不好呢?”
******
凌晨四点多的时候,喻宜之找一个停车场停了车。
她靠过来,贴在漆月身上,清冷而充满力量的香水味弥散,又被喻宜之自己的体香柔化。
漆月浑身都僵了,屏住呼吸,才发现喻宜之过来是帮她把椅背放倒。
又退回去,放下自己的椅背。
“睡会儿,等天亮带你去个地方。”
漆月懒洋洋打个哈欠,闭眼。
她到现在也没问这是哪儿。
说来奇怪,喻宜之都那样心狠手辣的坑过她了,她为什么对喻宜之,还是有股天然信赖呢。
******
喻宜之不是一个睡眠质量好的人,但她躺在车上,闻着漆月身上的味道,竟然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猛一睁眼,天边泛起鱼肚白。
漆月的卫衣盖在她身上,但身边的座椅空了。
她猛坐起来,看到漆月站在路边抽烟,曾经张扬又桀骜的少女,在淡薄晨曦中显出一点沉郁的意味,看上去成熟了好多。
这其中除了岁月带给她的,又有多少是喻宜之带给她的?
伤痛让人成长。
她推开车门走过去,刚想把卫衣脱下来还给漆月,漆月瞥一眼:“穿着吧,我体温高。”
“那,走吧。”
两人漫步在尚且空无一人的街头,突然有魔法一般,街上的路灯鳞次节比点亮。
“怎么早上反而开灯了。”
“半夜没人,节省能源,过不了一会儿就关了。”
“哦。”
喻宜之披着卫衣指指前方:“那边就是我以前的大学。”
漆月意外:“啊。”
喻宜之大半夜开了快五个小时的车,就是为了带她来这里?
接着。
两人真如漆月曾对漆红玉虚构描述的那样。
走过河畔的廊桥。
走过老旧的书店。
喻宜之站在书店门口,望着展示橱窗里打开的英文诗集,用无比标准的英式口音念给她听。
漆月:“什么叽里咕噜的,听都听不懂。”
喻宜之却笑得很高兴:“我曾经在你手心写过一句英文记得吗?就是出自这首诗。”
“那这首诗在讲什么?”
“不告诉你。”
清晨第一家开的店是面包房,喻宜之带着漆月进去,买了两个第一炉的牛角包,又到路边一张长椅边坐下。
路灯熄灭,天边渐次明亮。
漆月咬一口牛角包,满口黄油香,酥脆的从牙缝里直掉渣。
喻宜之问:“好吃么?”
连不好吃的谎话都说不出。
“很好吃。”
喻宜之满意的微笑,她妆都脱了,睫毛膏在眼下蹭出一片阴影,可那张脸还是干净而漂亮。
漆月心想:有没有这么巧。
廊桥。书店。诗集。牛角包。
“喻宜之,你的大学生活,真是像我告诉奶奶的那样过的吗?”
“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喻宜之:“哪有那么巧的事。”
“我大学过得很惨的,你都想不到,这边生活费高,我必须打两份工,学校课程也不轻松,刚开始还有语言障碍,我必须很努力才能拿全额奖学金。”
“所以,我的大学生活只有教室,宿舍,打工的中餐馆和奶茶店。没有廊桥、书店、诗集和牛角包。我没时间买,也没钱买。”
原来如此。
一句“那你这么苦图什么”好像也没有问出口的必要,漆月鼓起勇气在晨曦中抬眼看喻宜之,精致的轮廓,矜贵的侧颜,脸上妆都花了也能看出生活的优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