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她不是,只有她从出生开始,从记事开始,就要那么残酷的记住了妈妈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些事情,光是想着谈礼的眼泪就要掉下来,她紧紧死咬着唇,嘴边都被咬出血丝来,可那还是阻止不了脸上被滚烫的眼泪洗礼。
“不是我要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是你们把我强制性地带到这个世界上的。
可是你们生下我。
却不打算爱我。
把她抛在了那么冰冷黑暗的角落,仍由她哭,不管她,不爱她。
所以她才变成这样的。
她是个没有被爱期望长大的孩子。
“怎么,听你这话你很委屈是吧?那你应该去怪你那个亲妈,是她要把你生下来的,但她又不管你!”谈礼终于开口说了话,沈鸿被她的那句话说的一怔,可也只是停顿了几秒,他又生气暴怒起来。
甩锅,把一切都甩给他恨的那个女人。
女儿,不是他要的。
面前的谈礼,对他来说也只是个和谈芝曾经相爱过的污点。
大概连谈芝也是这么认为的。
因为他们彼此憎恨着对方。
她恨他的没用。
他恨她践踏自己的尊严。
他们的恨,忽略了一切,甚至忘记了谈礼。
而事到如今,沈鸿依旧没认为自己有半点错。
谈礼听着沈鸿那些试图自己骗自己措辞,连连发笑。
她笑沈鸿自欺欺人。
她笑谈芝看错了人。
她更笑自己,笑自己那么不堪,却还要苟延残喘在这个世界上。
她的脸上黏着眼泪,嘴上却不停笑着,心里却好像碎了一块:“那你呢?”
“你管过我吗?你养我?你给我钱吗?你知道我今年读高几吗?你知道我功课好不好吗?你问过我关于我的任何事情吗?”谈礼一字一句的不留情面地质问他,她咬着牙,她真的恨透了眼前的这个所谓的父亲。
“你从来都没有管过我,你不知道我经历过什么,你也从来都不在乎!
你只会一味地指责我,因为我没有活成你想象中的样子!”她的语气也越来越激动,声音一声比一声尖锐,她想控诉的话有太多,她恨的事情也有太多太多。
但她也真的好想告诉沈鸿啊。
告诉他。
她光是活着,已经用尽全力了。
“从幼儿园,到小学,到初中......”
谈礼几乎越讲越崩溃,在她的童年记忆里,沈鸿的存在微乎及微。
她喋喋不休地想说很多很多,可话里突然提到初中,她才终于如梦初醒般安静下来。
她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她不想提到那个不堪的回忆。
她也不希望沈鸿提到。
那是她人生里,最痛的第二条伤疤。
可是沈鸿早就被她语气强硬的那几句话给问恼了,见她提到初中不讲话了,语气更恶劣起来:“怎么不说了?刚刚不是很硬气吗?
你是不是又想说你初中那点破事?
被一群小孩子欺负一下能怎么样?还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
人家怎么不欺负别人就欺负你啊?你自己难道没有问题吗?
你不会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吗?你看看你现在的这副样子,敢来对着我这么说话,真是翅膀硬了啊。
你这样子,我看啊,那些欺负你的人也没什么错,你被他妈校园霸凌也是活该!”
沈鸿的最后一句话声音很大,谈礼突然在那一瞬间整个人都呆滞住了,她的脑海里开始不停地回想着那句话。
你被校园霸凌也是活该。
活该......
那些让她不堪回首的记忆再次翻涌上来,那么多无数次,她挣扎的,甚至用小刀来伤害自己才能藏住的痛苦,被一句话活该通通埋葬。
谈礼觉得自己心里有一处地方好像坍塌了。
好在她心上本就是枯木草地,再塌陷一处好像也不是大事。
可她为什么那么难受啊,她心上疼的麻木,胸口像是被一块石头给死死压着,闷的喘不过气来。
那句话的杀伤力好像真的很大,比她想象中要大很多。
下一秒,她的手紧紧攥着胸口的衣服,整个人额头泛起冷汗,疼到蹲在地上,好像再也站不起来。
“原来你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她低头笑的已经崩溃,眼泪一滴滴砸在地上,印出一个个水渍。
原来是活该啊。
她笑的心脏发疼,笑的好像浑身都在发痛。
原来早就有答案了。
她所有的不幸,原来只要用两个字就可以概括了。
活该。
她是被抛弃的人,所以她活该。
她是受害者,所以她活该。
她是目睹一切,甚至那么多年都在反复做着当年那场噩梦的人,所以被沈辞恨着,被人欺负也是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