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校友?朋友?
还是在他顺风顺水的人生中,遇到的一个孤僻,永远悲观,给人带来负面情绪的路人?
可她又到底能说什么呢。
电话那头的女孩子还在喋喋不休地缠着他讲话,听声音都能听出是个开朗明媚的人。
小太阳找到了另外一个小太阳了。
果然,没人会爱她这样奇怪又悲观的怪人。
“怎么突然问我这个,我本来也不是很喜欢去看海的。”林赴年似乎还什么都没注意到的继续添着火。
他应该是完全忘记了和谈礼先前的约定,语气很不解。
他不喜欢看海。
他也不会再陪她去看海了。
谈礼一瞬间被他这话气笑了。
约定承诺这件事,最怕的就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了。
她大概真是被他那副不解的语气给激到了,死死咬着牙终于情绪崩溃地口不择言:“林赴年,食言的人,会不得好死的。”
曾经答应过她绝对不会食言的人,在她不断往那个约定跑的时候,原来那人早就把一切说的话都给忘了。
那天他的表情那么奇怪,原来是勉强着说着自己不愿意说的话。
谈礼很想告诉自己不是这样的,告诉自己林赴年不是这样的人。
可是现实就摆在她的面前,让她不得不去面对。
她也没想过,有一天会和林赴年那么不体面的说再见。
她嘴里的话恶毒又不好听,谈礼说完也很快就后悔了。
她这么可以那样说林赴年?
明明先前去寺庙她还保佑他要百岁无忧的。
谈礼慌促地想开口收回自己那句不好听的话,但电话那头的人并没有生气。
林赴年只是沉默了一会,最后跟着他那头的风声,他轻笑了声,声音发苦:“谈礼,那就让我不得好死吧。”
他的话音刚落,谈礼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身边的人就催着他,喊他去放烟花。
这通电话最后挂断在什么时候,谈礼也记不清了。
她只记得电话冰冷挂断的时候,她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浑身冷都发怵。
她这么怕冷的人,终于还是在黑夜里失去了太阳。
去年这个时候,大家聚在一起跨年,美好地让人感觉不真实。
他们一起跨年,一起陪她过生日。
那是她过过最开心的一个生日。
但一切都结束了。
谈礼无意识地抬手抹了一把脸,才发现自己脸上早就满是眼泪。
她的胸口在一阵阵地泛疼,过去和林赴年的所有,就像是录像带一样,不断地在她脑海里播放。
录像带最后停在了他抱着她,语气哭着求她别死的那一刻。
那时的林赴年,和现在他,完全是两个不一样的人。
谈礼找不出理由,又或者是她不愿意相信。
他到底为什么会走。
其实很简单吧,因为被她的负面情绪逼走,被她这副样子无语,讨厌她的孤僻和奇怪。
他应该爱上一个乐观明艳的女孩子,而不是她这个灰旧,破碎了无数次的人。
她是不值得被爱的人,从头到尾她都应该清楚的。
是她不死心,想抓住生命里施舍进来的光,是她不自量力,她就该一辈子都呆在永无天日的黑暗里。
谈礼不知道自己坐在地上哭了多久,她哭的很累,累到眼睛都快睁不开。
直到深夜医院走廊突然一阵阵地骚动,窸窸窣窣的声音里她听到了沈鸿的声音。
“医生,你们快看看我妈,她情况不太好!”
沈鸿的声音焦急又崩溃。
医院长廊传来着急的脚步声和移动病床滚轮滚动的声音,谈礼在病房里听得一清二楚。
她的大脑“轰”地一声呆滞住,身体却想挣扎着站起来,可是她坐在地上太久了,旧伤隐隐作痛,她没有半点力气让自己起来。
那一股无助和害怕再次席卷她的全身,她站不起来,什么都做不了,从头到尾都只能添乱。
可她真的好害怕,害怕外婆会离她而去,她不知道如果外婆出事了,自己还能怎么活下去。
她内心的很多东西都在这一刻一起崩塌,所有的情绪都在往最负面极端的地方走,她的心口很疼,浑身都像是凌迟了一般疼,疼到她冒了一身冷汗。
她的心底本就是一片废墟枯木,她等不到枯木逢春的那天了。
最后,在洁白的月光下,她瞥见了身旁放在病房桌上的水果刀,刀尖锋利正反着光。
鲜红的血划开了手腕,血迹染红了这个黑夜。
她不是不想活了。
是真的活不下去了。
失去一切寄托的人,无法给自己正确的求生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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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倒在了自己的血泊中,闭上眼的前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