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儿媚眼如丝地轻挑了假装没看见的高杰一眼,含笑替他斟酒,到底是手下留情,只倒了个半满。
伍衡大喜,举杯便饮,果真一口气干了九杯,末了咂咂嘴,赞道:“好酒!整个京城也就只有浮香楼才能喝到。”
说罢也不等人请,自顾自地拂衣落座,很快便有相熟的姑娘闻讯前来相伴,两人各自搂着温香软玉,举杯论“群雄”,谈谈京中的八卦,好生风流快活。
酒过三巡,中途歇息间,伍衡想起一事,略带迟疑地道:“前两天我听到了一个消息……”
高杰斜睨他:“跟本公子还卖起关子来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伍衡自罚一杯酒,亮了杯底,道,“那莹莹姑娘你还记得不?”
“谁?”高杰疑惑。
见他的神情不似作假,伍衡顿时一乐:“少将军风流潇洒,倾心的女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区区一个女子,不记得也不奇怪。”
“前年咱们打的赌,玉林河畔那个千金不得一见的名女支,你放话一文不许就可以睡了那个,最后还赢了我个紫雾金丝细颈玉瓶。”
有了这般细致的提醒,高杰很难不想起来,有些不满道:“怎么,那破瓶子你还想要回去?晚了,早就摔坏了。”
“那可是我花重金买的,足足三千两呢!”伍衡咬牙,随后灰心道,“算了,反正已经不是我的东西了,坏了就坏了吧!”
“我提这个是听人说,那莹莹前些日子跳河自尽,死了。”
“自尽?”高杰皱眉,“怎的这般想不开?”见他拿眼示意自己,不由一乐,“你该不会要说,她是为了我吧?”
“不是为你能为了谁?那次我路过去见了她一面,还跟我打听你的消息呢!我就老老实实说了,结果等我走了没两天,嘿!人就投了江。”
伍衡冲他挤眉弄眼,“少将军风流倜傥,轻而易举就搅乱了一池春水,俘获姑娘们的芳心,实为我辈之楷模!”
“我都走了一两年了,若是为了我也不会等那么久。”高杰不以为然,“恐怕是又被哪个恩客伤了心,或者是受不了老鸨的逼迫吧!还记得她常跟我诉苦来着。”
“你还真是不上心啊!”伍衡感慨,“不是什么老鸨,带着她的是姨父姨母,嫡亲的!”
“我还听说就在她投河那天晚上,她的鬼魂去找那家人复仇了,啧啧,整座小楼都塌了,一家人都被压在底下,等左邻右舍把人救出来,都快吓傻了。”
“真惨啊!残的残、瘫的瘫,唯有个女儿住在老宅逃过了一劫,不过他们这些年靠着莹莹赚的钱全部不翼而飞,恐怕以后生计艰难了。”
伍衡说得眉飞色舞,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不过并没有替人打抱不平的意思,纯属听了场热闹激动的。
“青天白日的哪来的鬼?”高杰撇嘴,“我看是有人见财起意,在装神弄鬼。”
“别不信啊!”伍衡嘻嘻笑道,“要不你还是去找高僧救道符,小心哪天莹莹姑娘的鬼魂来找你算帐。”
高杰横他一眼:“再胡说八道,别怪我撕了你的嘴!”
“别!”伍衡赶紧讨饶,之后再没敢提这事,很快转开话题。
两人自顾自地说得兴起,丝毫没有注意到烟儿等人神略有些不自然,带笑的眼中划过兔死狐悲的哀意。
更没有留意到,隔壁雅座有人背对着他们,轻抿酒杯的唇间勾起冷冷的笑意。
此刻正是浮香楼生意最顶沸的时候,大门处人来人往,高杰的视线漫不经心地飘过,突然凝住,惊咦了一声:“他怎么会来这里?”
第5章 第 5 章
“谁?”伍衡回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随即也是疑惑,“明王?他不是向来不喜这种风月之地吗?”
当今正值壮年,皇子们最大的才十六岁,都还没有封王。
这位明王乃是先帝幼子,当今登基的时候已经而立之年,那时明王才八岁,是他的不幸也是幸。
先帝是个长寿的,上一代的皇位之争堪称惨烈,十七个皇子中年长的死的死、残的残,当今于而立之年登上帝位时,只有底下两个年幼的弟弟还算齐整。
可惜十六皇子生来体弱,在宫变中惊惧过度,变得有些痴傻,被封为福王荣养在宫中,十七皇子就是明王。
因为当今上位的路上布满了血腥,当时群臣对他十分惧怕,为了安抚便封了块富饶的土地,给对皇位根本构不成威胁的明王,之后又几番恩赏,果然大为扭转形象,安稳了朝堂。
之后当今也没有过河拆桥,大熙有规定分封不就藩,怕他小小的一个人撑不起诺大的王府,干脆把人放在宫里,时不时地问询一番,几乎当成半个儿子在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