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骁骋紧张地凑近她,一时忘记了自己身上带着屋外的寒气,“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怎么不肯叫大夫?”
连着的几个问句叫元新月突然委屈了起来,泪珠自似乎蒙了层雾气的杏眸里夺眶而出,扑簌簌地掉落,吓得韩骁骋的呼吸比刚刚更加急促了几分,就连一贯沉稳的说话声都颤抖了起来。
韩骁骋一把打横抱起她,将她安稳地抱到床榻上,问:“新月,我们叫大夫来看好不好?”
“我不难受。”元新月抽噎着摇摇头,她抬手捂住自己心口,声如蚊呐哭诉:“就是这里憋得慌。”
韩骁骋听说她不是生病了就放心了不少,但还是紧张地回想着最近有什么事惹得她伤心,思来想去,只有元呈今日离开这件事。
身形高大的男人始终屈膝,卑微地半跪在床榻边上,试探问:“是因为元呈?”
“有一部分……”元新月还是抽抽搭搭。
“那是因为我最近没陪你?”韩骁骋语气愧疚不已,为了对付元鹤他不得不做好万全的准备,这些日子早出晚归,确实和醒着的元新月见不上几面,他心疼地抬手抹去元新月眼角悬挂的泪珠。
元新月没有再说话,她知道若是她和韩骁骋说了自己的想法,韩骁骋怕是会有顾虑。
可是眼下自己又想不出一个万全的办法,元新月心急如焚却也没辙,最后只能哭累睡过去了。
当晚韩骁骋派人将公文小心翼翼地搬回了卧室,就在床榻不远处的桌案上看,这样元新月醒来一睁眼就能看见自己。
夜深人静,子时的更声响起,打破了原本静谧的空间。
从刚刚开始元新月一直睡得不太安稳,接连翻了几个身,韩骁骋将她的动作一清二楚地看在眼里,眉心瞬间就紧锁了起来。
少女红润的唇瓣开开合合,又在说梦话,隐约还听见了几声啜泣,韩骁骋立马紧张地起身走过去坐在床沿上,把大掌扣在少女的薄肩上,一下一下温柔地轻抚着。
“韩玠哥哥……”元新月似乎是在梦里哭着喊他,一双如雾如烟的细眉紧紧凝在一起,脆弱靡红的眼尾溢出一颗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一路滑了下去,最终匿在了乌黑的鬓发之间。
“我好冷,俏俏不想淹死……”元新月呓语喃喃道,又一颗泪珠流了下来,在白皙脸颊上留下的水痕看得格外清晰。
韩骁骋心疼地俯下身来安抚她:“俏俏,听话,我在这……”
“韩玠哥哥……”
“我在,不怕。”
元新月在梦里唤他一声,韩骁骋便应下一声,无数次重复的来来回回的应答,他的语气却始终温柔似水。
不知过了多久,骤然,元新月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继而突然惊醒,她倏忽睁开一双杏眸,目光茫然地盯着眼前的床幔,簌簌的泪珠终于无法在瞪大的眼眶里停留,纷纷滚落。
见状韩骁骋轻拍着她肩头的动作一顿,紧锁的眉心褶皱更深几分,他怜惜地抬手,温热的指腹轻抚过她湿润的脸颊,又替她捋顺了被泪水和汗水洇湿的碎发。
韩骁骋没有着急问她梦见了什么,而是默默等元新月缓过心神。
就这样睁着眼睛流泪流了半天,元新月终于稍偏头看向了坐在床沿的韩骁骋。
韩骁骋见她看过来,指骨分明的手温柔地抚了抚她汗湿的鬓发,元新月狠狠眨眨眼,男人那张隽永的面容终于在她眼前清晰起来,此刻那张脸上始终冷静清寒情绪已然被紧张和担忧取代。
少女湿漉漉的杏眸里闪着昏黄黯淡的烛火,明艳靡丽的五官被泪水溻湿,她委屈又虚弱地朝韩骁骋抬起细瘦的两臂:“韩玠哥哥……”
见状韩骁骋终于勾起唇角,向下俯身轻轻抱了抱她,轻缓地在她脸侧蹭了蹭,轻声问:“好些了吗?”
“韩玠哥哥……”元新月刚刚哭过的嗓音有些沙哑,却依旧湿哒哒显得十分黏人,少女纤细柔软的双臂虚虚地搭在他宽厚的肩头。
“怎么了?”韩骁骋还是第一次听长大后的元新月这般叫自己——除了梦里。
元新月温热的唇瓣贴上韩骁骋的耳畔,耳语轻轻呢喃着:“我记起来了一些事情。”
韩骁骋大脑里轰地一声炸开,一时感觉回抱元新月的动作都僵硬了不少。
“……你、你记起来什么了?”韩骁骋难得手足无措了起来,他想挣开元新月的怀抱却又怕伤到她,只能撑着自己的身子保持着这个微妙的姿势,他又惊又喜,却更怕只是空欢喜一场。
“刚刚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元新月喃喃道。
元新月慢吞吞地撒开手,韩骁骋得以坐直身子:“你梦见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