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现在, 每一颗杏仁祁月落都亲手挑过，在机器里去了皮之后，她又挑出来挨个揉搓。直到杏仁上没有半点皮，白白嫩嫩得像是一个玉珠子。这样的杏仁打出来的杏仁露也细腻许多，宛如奶白色的丝绸般顺滑。就算如此，祁月落还是仔细滤了两遍。
杏仁露加了淡奶和糖, 再一起小火熬煮。
祁月落正往里倒吉利丁粉, 忽然听莉娜道：“怎么加这么多吉利丁粉？”
祁月落弯唇一笑，反问：“你怎么知道我加多了？”
莉娜噎住, 可疑的红云从脖颈往脸颊升, 心里暗暗懊恼。
从两人偶尔的对话中，祁月落早就发现莉娜其实看过她的直播，而且还是看得很认真那种——她记住了一些冷门的小tip，偶尔脱口而出的话也显示出对甜品的良好认知, 就比如她知道, 方才加的吉利丁的量, 比一般做冻类甜品用的要多一些。
祁月落看小丫头羞臊得怪可怜的，于是主动解围。
“之所以多放一些吉利丁，是因为今天做的不是直播时做过的那种软嫩的、拿勺子舀着吃的杏仁豆腐，而是稍微Q弹劲道一点的，这样可以切块泡在糖水里，非常好看。”
莉娜闻言不禁嘟囔，“多此一举。做得好看有什么用，我哥又看不到。搅碎了给他喂下去都是一样的。”
祁月落并不计较她的气话和敌意，只继续微笑道：“放心，吉利丁粉又没毒，我这不是在害你哥哥。”
自己的顾虑被祁月落大大方方说出来，莉娜反倒成了别扭的那一个，下意识别开视线。
她当然知道是没毒的。
食材都是她买的，制作过程她亲自全程看着，成品也用她自己的扫描仪扫描是否对人体有害，甚至最后……都是她先试吃。
莉娜只能一次又一次装作毫无波澜地咽下那些甜品，拼命压抑住想要大喊“好吃！”的冲动。
作为一个曾经的后勤系学生，在祁月落觉醒成S级回溯者的那天，莉娜在光脑前激动地流出了眼泪，后来又如饥似渴地跟着看了祁月落所有的直播。
直到后来——当她知道祁月落其实是祁曜的妹妹之后，这种喜悦在瞬息之间就转化成怨怼和愤恨。
凭什么祁家兄妹可以尽享名利，风光无限，而她的哥哥却昏迷不醒，自己的前路也全数扭曲了呢？
看着祁月落做甜品刚萌发的那一点点柔软情绪，顷刻又被莉娜压下去，她沉默不语地看着祁月落做完了这道杏仁豆腐。
果然很好看。
就像祁月落说的那样，它的质感比一般的慕斯、奶冻之类都硬挺不少，被快刀切成漂亮的菱形块，放到了冰糖水里。于是那深色的碗里就有了新雪一样洁白的杏仁豆腐块，又被剔透清澈的冰糖水浸着，变得更润、更白，闪着粼粼的亮光，莉娜眼睛都看直了。
“你说做得好看你哥也看不到，这话其实不对。”
一边说着，祁月落一边将几滴桂花蜜露淋到杏仁豆腐上。
这简直是点睛之笔。
晶莹的蜂蜜中是金灿灿的桂花，像是几颗琥珀珠坠落雪间。霎时间，这道素淡的甜品就明亮了起来。
“我做的甜品，不会因为食客的高矮胖瘦、男女老少而改变。有的食客并不在乎摆盘，有的食客可能是盲人，但是这不耽误我将每一份甜品都做到漂漂亮亮。你哥哥也许看不到，但是其中的用心，他一定可以感觉到的。再说了——”
祁月落将碗摆到莉娜面前，笑道：“这不是还要给你吃吗？你也是我最重要的食客啊。”
她催促，“趁热……不对，趁凉……也不对，总之快吃吧。”
舀了一勺入口，莉娜才知道祁月落为什么会有这番颠三倒四的话——冰糖水是温热的，但是那一块块的杏仁豆腐却是冰凉凉的。
多么奇妙的口感！一口下去，清甜的温糖水先润泽了喉咙，然后滑嫩的杏仁豆腐紧随而至，用紧致的口感让食客渐入佳境。此时，杏仁特殊的香气还被冷意封印，但一不留神，杏仁豆腐已经被抿开，香味也瞬间爆开。待杏仁豆腐滑下了肚，还有桂花悠长的余味回荡口中。
真的是太好吃了！本来在直播间尝到的数据就是莉娜吃过的最好吃的甜品，万万没想到实物的滋味还要更好。漂亮的摆盘、冷热交加和口感，还有充斥鼻尖的香气，都那么真实又诱人。
莉娜拼命控制着进食的速度，想让自己显得不要那么迫不及待，以至于在祁月落面前落了下风。
但事实上，她还是连汤带水吃得很快，尤其是和正慢悠悠品尝的祁月落比起来。
她也只能安慰自己——这是为了不浪费食物，在口感最好的时候尽快吃完。最后的那两块杏仁豆腐，已经被冰糖水融得模糊了边缘，看起来软憨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