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看见一个黑发的女人靠坐在床头。
她的头发比它们见过的最丰茂、最蓬松的水草还要美丽，发尾自然的波浪仿佛跟着水光在轻轻地摇曳。
看起来这么柔软的一个女人, 却把一个体型比她大上一圈的男人牢牢圈在怀里。男人极力仰头和她说着什么，下颌的弧度紧绷着颤抖, 而女人只是笑着摇摇头。
她的手规规矩矩地扶在男人身侧，明明什么都没有做，男人的身体却一点点软了下去，口中也开始发出它们离水一样的短促喘息。
于是鱼儿们大惊失色。
冷血动物永远无法理解眼前这种黏腻的相依相偎其实是一件美事，是在交换体温和爱意。毕竟它们贴近彼此, 只能感受到冰冷湿滑和那些锋利的鳞片。
在它们看来, 这样的肢体纠缠只是一场捕猎，那个可怜的男人马上会被拆吃入腹。
它们不敢再看，惊慌地游走。只剩一只好奇心最重的，贴在玻璃上大睁着圆鼓鼓的眼睛，窥视着这场正在深海里发生的风月。
“这是在为科学献身，我相信你可以做得到的。”祁月落诱哄, “就让我看一下嘛。”
不同于她好像还在讲道理的话语, 祁月落的精神力早已经不容置疑地实践着她的决心。
无数甜蜜的赞美，无数温情的夸奖, 糅合着高昂的欲念和乱七八糟的妄想……被她源源不断地朝亚杰尔的精神世界传送过去。
初始时还算柔和, 像是层层叠叠轻纱般的浪花漫过脚踝那样，只带来些微的刺激感。可是渐渐浪涌愈演愈烈，不再受控，翻滚成巨浪拍打过来, 亚杰尔再也无法维持身形, 只能被浪潮裹挟着起起伏伏。
求饶并不管用, 祁月落态度很坚决，他知道这次在劫难逃。
他只是不知道祁月落怎么总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主意，居然想要看他能不能只靠精神世界的刺激就……
亚杰尔顶着红到滴血的脸，沁出紧张汗水的手心，滑得抓不住睡袋边沿。
他完全无法预测自己对祁月落做出的反应，上一次只是解开精神屏障就已经让他那样失态，这一次则是任她进一步在他精神世界为所欲为。
可是无可避免地，他的心又被和心爱之人一起探寻未知的期待所充盈，被能讨得她欢心的喜悦所充盈。
被无与伦比的悸动和舒适所充盈。
他觉得自己真的成了一尾鱼，沉沦在祁月落的眼睛里，和她海一般澎湃幽深的精神力里。
亚杰尔整个人都被无数诉说着喜爱的精神触须缠绕起来，浸在无边的幸福当中。精神世界过于激烈的影响已经开始剥夺他现实的感官，眼前开始浮现大小不一的明亮光斑，他也没意识到自己发出了深浅交错的声音。
“注意声音。”祁月落在他耳边坏笑着提醒。
虽然知道宽厚的海洋会帮忙掩盖所有秘密，她仍是故意说道：“这层可是有两个感官敏锐的A级战斗型。”
亚杰尔在混沌的神志中抽出一丝清明，“我可以……钝化他们的感官。”
祁月落细眉微挑。差点忘了，这就是感知型的攻击方式——控制和干预他人的精神世界。看起来不费吹灰之力地兵不血刃，实际上非常危险致命，轻则一时感官模糊，重则永久心智受损。
亚杰尔在她面前一直是如此乖巧、如此无害可欺，让她都忘记了——他是一个可以于无声中取人性命的最强感知者。
“倒是个好能力。”
祁月落愉快地眯了眯眼睛，已经开始思考他这个能力的其他用途。
“但现在却不是一个好主意，这次不可以作弊。”
像是惩罚他的分心，她将更多的精神力灌注过去。
“而且，我要你全部的精神力都用来感受我。”
亚杰尔发出一声可怜的呜咽，努力仰头去够她的唇，“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吻我一下……”
“我刚说不可以作弊，中尉。”
祁月落哼笑着别开头。
“做实验要严谨。这一次只看心理对生理的影响，所以要严格控制变量。”
只是看着亚杰尔被折磨到湿红的眼角，她还是心软地在他额头轻啄了一下。
“等下会给你奖励。”
这就是亚杰尔现在所需要的全部了。
下一个瞬间，祁月落看到他像人鱼一样猛然拱起身，拼命将头蹭到她的颈窝。紧紧咬住嘴唇的牙齿贴在她盎然跳动的颈动脉，将她血管中温暖的热红酒转化成了滚烫的岩浆。
一场海底的火山喷发。
寂静无声，却最为暴烈。
震动向周遭的空气、向祁月落身上、向悠荡的无垠海水辐射而去，那只偷看的小鱼也早跑得不见踪影。
岩浆落尽，火热僵直的肌肉重回柔软，重回能够被自己控制的状态，亚杰尔有些狂乱地搜寻着祁月落的碰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