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川伊佐那见女孩又开始发呆,他再次询问:“怎么了,真理?”为什么用再这个词语,因为他已经问过无数次了。每次一开口,女孩就一副清醒过来的样子,然后面无表情地说没什么。
但这次,当我和以前一样说没什么的时候,伊佐那并没有和以前一样就此罢休。他大多数时候都是不笑的,面无表情的。
从某种地方来说,我和他是真的很像了,只是,他会笑,我却似乎丧失了笑的能力。不是我不想笑,我对着镜子试过,我以为我笑了,实际上我没有。
此时的他也没有什么表情,几乎是用一种强硬的姿态问:“究竟发生了什么?”面对他这个态度,正常的小孩可能都被吓哭了吧。
他似乎认为我这段时间的不对劲可能是被人欺负了。想到这,我决定说出口。
“哥哥,我想要读书。”我看着他说。
少年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我会突然说想读书之类的话。
日本的孤儿院有没有让孩子读书我不知道,但是这家孤儿院肯定没有。而且这所孤儿院的孩子似乎不觉得读书有什么必要的,到可以独立了就离开孤儿院出去找工作了。
但是我不一样,我的记忆和本能一遍又一遍地提醒我读书是很重要的。我是孤儿,孤儿在这个社会上无依无靠,没有学历找的工作也大不如人意。读书,是可以改变命运的。
“哥哥不想读书吗?”我语气平淡地问。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黑川伊佐那的年龄应该是达到了上学的年龄的,但他却整天陪着我,难道在来孤儿院之前,都没有上学吗?
黑川伊佐那似乎也和这所孤儿院大多数人一样,不认为读书有什么必要性:“不想。”
也对,对大多数孩子来说,读书意味着作业,考试,大把的不自主的时间。小孩子都无法意识到读书的重要性。
“可是我想,哥哥。读书需要钱,就算孤儿有救济金和助学资金,但是读书不够。”各项书本的费用,杂物的费用,服装的费用,都不是一个孤儿能拿出的。
伊佐那看向女孩,她的表情一直都没有波动,但是紫色的眼睛里却绽放出了渴望。
黑川伊佐那也沉默了下来。两个小孩子,哪有什么赚钱的途径,又怎么可能有人愿意雇佣他们。
我也不说话了。这本来就是我自己该烦恼的事情。
但是,第二天,似乎事情赢来了转机。有一对夫妇要来领养孩子了。
园长提前通知了这件事情。每个孩子都开始紧张地打扮自己,尽管他们没有能打扮自己的东西,也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更干净整洁。
因为谁都知道,被领养走后生活会变得更好。对我而言,便是有了上学的资格。
黑川伊佐那似乎并没有想走的想法,他和以前一样陪着我。但我却有了想走的想法。一时间,我觉得自己是罪人,觉得我对不起伊佐那。
我开始躲避伊佐那的眼神。
伊佐那就像没有发现我的异常一样。我想让伊佐那给我梳昨天的造型,这样会让我看上去更可爱一点。但我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虽然我最终还是开口了。伊佐那还是像没有发现我的想法一样,似乎还因为我主动开口而感到开心,他还是和昨天为我梳头发一样专注,认真。
这让我内心的负罪感更重了。
“真理应该不会离开我的,对吧。”突如其来的,黑川伊佐那开口说了这样一句。他挂着那副微笑,但眼神里却没有笑意。
这句话,就像是警告一样。
我心一颤,张了张嘴,却无法做出任何承诺。
“因为我们只剩彼此了,真理,我也只有你了。”他没有追究我的沉默,自顾自地说。
我躲避着他的眼神,依然沉默。
伊佐那表情没变,但是周围的气场却莫名阴沉了下来。我默默地垂下眼睑。
虽然说了那么多,但我们两个的表情,至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中午,那对夫妇如约而至。妻子端庄和蔼,丈夫稍带些威严。看得出来,他们非常恩爱,成为他们的孩子,一定会非常幸福的。
院长和他们攀谈着,然后让他们随便看看。我有想要被领养的想法,但是伊佐那一直拉着我的手,让我没有机会靠近他们。
我看向伊佐那,他察觉到我的目光后也静静地回望。那双眼睛不似平常的温和,似乎是在告诉我不会放我走的。
我大可以挣脱他的手,但我放弃了。好吧,那么久的相处下来,我也对伊佐那有了感情,而且我清楚,与其说是伊佐那陪伴我,不如说是我陪伴伊佐那。他不能离开我。
钱的事情可以再说,上学的途径又不止被收养一种。想通后,我的心也开始平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