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来的回答是一阵沉默。
一滴眼泪毫无征兆地从他眼角划过,江冶迅速地伸手抹去。
“喜欢,很喜欢。”余妍埋下头,面色平静,大拇指轻轻抚平他眉心的褶皱:“其实我才是你的粉丝。我之前好羡慕你,可以过得那么快活,自由。可后来我发现……”
说到一半她在床边蹲下身子,与他目光持平,像是把他看透了一样:“你不过是一匹没长大的小马驹,偶尔跃过马场在草野间肆意撒欢。可时候一到了,主人一声训斥,你就会灰溜溜地滚回家。”
“回到家按照父母的意思做个乖小孩,忘记什么人间理想,按着别人给的蓝图生活。如果这是你的想法,我恭喜你。但是这份蓝图里,必然没有我。”
江冶气笑了:“什么忘记人间理想,我是为了你才——”
“哦,所以我成了你的拖油瓶?原来问题出在这里。”余妍了然点头,“那好啊,我们分开吧。”
藏在心中许久的话说出来后忽然有了如释重负的感觉,余妍没想到自己竟然能这么轻松地说出口。
江冶支起身,脸色僵硬:“你说什么?”
能在温存之后提分手的人,都是狠人。
刚才的缠绵顷刻间被忘了个一干二净,余妍换了张面孔般,无所谓道:“正好,我也腻了。我真受不了你一直黏在我身边,难道你就这么无事可做了吗?果然,和弟弟谈恋爱就是这么麻烦。”
明明是漫不经心的语气,传入他耳中,好似有万千把钝刀在他心尖上磨。江冶眼眸灰暗,声音冷静得吓人:“你想清楚,别开玩笑。”
“不开玩笑又怎么样,你要杀了我吗?”余妍被这凛然的目光扫过,心跳骤然停顿了一拍。
神色如常地嘲讽过后,她弯腰穿靴子,指尖微微发颤。衣料摩擦发出的窸窸窣窣声响此起彼伏,套上大衣,拿钱包的手被按住,手腕被他捏的生疼。
江冶沉声道:“去哪?”
“买烟。”
不过是个晃头,真实原因是她不想在和他在一间屋子里待下去了。她裹着衣服走在凌晨的大街上,江冶就不声不响地跟在她后头。
这场面若是放进悬疑电影里,乍一看还挺惊悚的。余妍在超市门口点上一支烟,跺了跺高跟鞋,没有回酒店而是继续往前走。
这片区域的治安相较其他地区可以说是非常好,然而还是有几个零散的流浪汉铺着报纸在地上呼呼大睡。
“你在发什么神经,还打算去哪?这里没你想象的那么安全。”
除了繁华的市中心,黑夜在某些地区的街头乱逛安全系数就有点像买彩票,虽然概率不大,但保不齐就有个醉醺醺的酒鬼走上前来,从口袋里掏出把廉价的小手.枪呢?
余妍冷静下来,把烟蒂扔进公交站旁边的垃圾桶,投降道:“江冶,好聚好散吧。能别再跟着我了吗?”
“你现在就回酒店,我不会再来找你。”江冶意外的通情达理,难为他憋着怒意,还能好言相劝。“乖,听话。”
余妍给自己叫了辆优步。
得益于身后这位“保镖”,有个推着超市购物车的流浪汉在公交车站附近左顾右盼了一阵,又推车走了。
余妍在灯光下站得笔直,分神去瞧他,江冶正抱着手靠在她身后的路灯旁。帽衫的兜帽盖住了上半张脸,下颌线在光影下清晰分明。分不清是在闭目养神,还是在想心事。
优步司机来这里还有十来分钟的路程,倒是有辆灰蒙蒙的SUV在她面前缓缓停下。
车窗落下,露出张满面酡红的脸,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双下巴都不足以形容他的肥胖程度,一扇大胡子随嘴唇抖动,开口就是浓浓的南方口音:“……你要、要去哪里?让我载你一程。”
喝醉了,而且醉得很厉害,说话都不利索。
看起来不像是坏人,只是这副醉醺醺的模样还敢开车属实吓人。余妍收回目光,打算态度客气地回句与你无关,江冶便直接出声:“Fuck off.”
“你说什么?!”男人跳下了车,将手夸张地比在耳边,方才精神不济的双眼现在锐利地出奇,怒气冲冲:“再说一遍!”
“我说了,滚开。”江冶脱下了帽子,兀自冷笑,肯定道:“你听到了。”
“你死定了,我要把你狠狠地教训一顿!”男人将格子衬衫胡乱撸至手肘,露出手臂上狰狞的纹身,若要是仔细看,其中还有一个中文字“憨”,下面纹着一小排英文注释:brave heart,勇敢的心。
江冶嘲笑地看眼他身上的纹身,挑衅道:“那就试试啊。”
“住手!”眼见两人真要打起来,余妍往前跨步,挡在江冶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