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的请假日期快要到最后的时限,望江依旧没有找到他的孤儿院,这一次他失望地离去。
于是当第一学期结束,望江拿到他的奖学金后又开始了他的寻找。他不再使用家里给他的钱财,而是将奖学金分为两部分,一部分留下用来保证自己在学校的基础生活,同时自己去学校的后勤部门或者教务处兼职,要不然就是帮同学补课获取一些收入,另外一部分则全部交付给一名私家侦探,帮他继续寻找两个人的下落。
两个月后,当江星年的父母得知他没有再使用任何金额时,终于来到了学校。
彼时望江正准备请假离开,也恰好出现在老师的房间外,他们的主课老师是一个脾气很古怪得罪了很多人的老头,生活老师却很好说话,见到望江后只是微笑:“你的父母很关心你。”
望江颔首,接着才认真地叫了爸爸妈妈。
“两个月了,奖学金还没用完吗?”母亲摸摸他的头:“要不是刚刚跟老师聊过,我们也不知道你一直在兼职,为什么不用账户里的钱?”
面对她的提问,望江并不回答,只是看着前方,像是在思考。母亲也不打扰他的思绪,依旧耐心地等着他的回答。
“因为不想。”良久之后,她听见他诚实且发自内心的回答:“谢谢你们,妈妈,爸爸,但是,不想要。”
他说得那么纯粹,不想要就真的是不想要一样,不会让人觉得他是在隐瞒或者撒谎。
听到回到后,她轻轻叹气:“不会影响你的学习吗?”
“不会。”望江摇摇头:“老师,同学,都很照顾我。”
“可是会很累。”她又说。
“我不累。”望江纠正她:“我很开心,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每天都是。”
她不再说什么,只是和自己的丈夫各自给了望江一个拥抱,然后一起离开学校。
可是第二学期结束,望江再次拿到奖学金,却没有再从私人侦探那里得到他想要的消息。
他想要找到的人好像真的找不到了,想回去的地方这辈子也不可能再回去了,江星年就是那么厉害的人,就是有办法让他说到的每一句话都变成真话。
这次他在两个社区附近徘徊了一整天,直到学校系统再三地提醒他应当返校,才后知后觉离开。
第二学期的假期有江母的生日,他在补课同学的指导下买了份礼物,早早地结束兼职回到家中。
过去的一年他都很少回家,没有时间留意父母的变化和江星年的变化,再见到他的时候似乎依旧没有什么变化,望江拥抱了妈妈,送上礼物,真诚地说了生日祝福。
“你瘦了很多。”母亲欢欣地接过礼物,说出事实,问他:“下一学期还是决定自己兼职吗?”
望江点头:“奖学金,有,不用担心我。”
父亲也在一旁温柔地笑笑,然后拉他坐下用餐,江星年则始终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直到餐前点上桌时,他才慢悠悠地坐下:“妈妈,生日快乐。”
“你早上就说过啦。”父亲提醒他。
“再说一遍又怎样呢?”江星年摊手:“我很开心。”
二人笑笑,不再言语,一家人共同度过了温馨的晚餐时光。
既然今天都已经回了家,晚上望江便正常回自己的房间住,房间打扫得很干净,这没什么问题,只是桌上凭空多了一个塑料包装的小瓶子,是某种彩虹色系的糖果,他伸手打开,里面满满当当,挤满绚烂的颜色。
望江闭上眼睛,往嘴里扔进几颗,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身后的脚步声对于他来说已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在对方即将要不知分寸地再靠近一点时,望江突然回头,问他:“有事吗?”
江星年穿着西装,他们年龄差别不算大,但看上去已经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他停住步伐,问:“没事。但那又怎样?”
望江吞下所有在口中还没有融化的糖,与他拉开距离:“请你出去。”
江星年不是能被言语击退的人,一贯如此,他只一如既往地击中要害,问:“你每次请假都去南星街?你在做什么白日梦?你还想——”
他注意到面前的人冰冷的神色,话语很短暂地停顿了下,是微不足道的,让人难以察觉的,可他自己知道,他为他的停顿感到怯懦,感到恶心。江星年继续说:“——见到他?不可能,你根本一无所知。”
“说完了。”望江不再有那样剧烈的反应,他的口吻是很自然的,好像接受了一切:“我知道了,请你出去。”
像是想到什么,他抓起桌上的那瓶糖,规规矩矩地放回江星年手中。
“谢谢你,很好吃,但是我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