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这个情况,他出现在南溟,与别人根本说不清楚。而尹叙生一行隐心宗弟子出现在南溟,或许也没打算让外人知晓。
第七十九章 恨意生根
萧椒说不上来为什么,没有出去与尹叙生一行人相认,既是不想自找麻烦,也有一点是出于对仙门的微妙的不信任感。
他自己的处境实在有些尴尬,又莫名出了被郁子临掳走这一遭,想来任他长了一百副口舌都不够争辩的。
不过对于郁子临,或许是因为萧椒曾经神魂散落时经常能在沈谧身边看到这个人,多少也了解了一些,他居然对郁子临没有产生十分的戒备感。
不仅如此,这一语不发机场不明的“南溟余孽”竟还让萧椒生出了一股莫名的信赖。
此刻在石缝里,借着暧昧的幽光,萧椒忽然觉出了一点讽刺,他出身的仙门如今不被他信任,反而是身边这没怎么接触过的家伙给了他一点安心感。
只片刻却又仿佛漫长地没有尽头的沉默中,萧椒止住了自己这种立场倒错的恍惚。他忽略掉那点违和感,刚打起精神,就看到不知为何也一并沉默了的郁子临忽然一个踉跄,仓惶地倒向了碎石之中。
萧椒下意识想要去扶,还没扶到,手边蹭过一片轻柔的触感。
这寸草不生的荒芜里竟然飘起了花瓣。只有那么几片,带起的风却轻柔无比,好像有谁急急忙忙从洞外冲来,稳稳将郁子临接住,然后动作又轻又慢地将他放下。生怕他磕到一点。
桃花。
萧椒错愕地回身,四下里看,却除了几片花瓣什么也没看到。回应他的只有风穿过石缝发出的叹息一样的声音。
风过之后有一束枯萎的花枝缩在郁子临怀里。
很久之后,萧椒才想明白,这一阵轻风,是某只花妖留给她曾经远远爱慕憧憬过的人最后的温柔。那一声叹息,或许,正是她散落在风里的遗憾与告别。
萧椒没有直接丢下郁子临跑开。
一来是他如今这副模样,凭借自己的力量也出不去,二来是他总还有一点期望,期望着能从这刚被摧残过的地方找到一星半点沈谧的蛛丝马迹。可是没有,除了铺平的碎石,还是碎石,寂静凄然。
可是沈谧什么都没留下。
萧椒不敢再多想,确认了郁子临只是暂时昏过去了,便坐在一旁,试图运转体内的灵气冲破那道“罪无可恕印”。
而倒下的郁子临好像做了个漫长的梦,再睁眼时颇有种神魂离体许久千里奔波才归位了一点的恍惚感。他耳鸣头疼,醒来时稍稍花费了一些时间才回过神来。
他起身时便注意到了怀里的花枝,于是又就此僵住,维持着这种要起不起的姿势望着自己手里的桃花枝,沉默了很久。
他好像想说些什么,可是瞥了一眼旁边已然入定的萧椒,什么也没说出来。
如果此刻有另外一个人闯入此地,大约也会惊讶这两个人之间微妙诡异又颇为和谐的气氛,他们互不打扰,就这么在南溟的废墟之上,石缝之间,待了五日。
第六日萧椒才从入定中醒过来,他艰难地摸索着体内的那枚印,许多次试图冲破它,虽然最终都以失败告终,但也不算毫无进益——没有什么是固若金汤毫无破绽的,这“罪无可恕印”也不例外,萧椒勉强在这五日里寻到了一点它的漏洞,但由于破□□切,操之过急,适得其反。
他吐出一口血,以内伤结束了入定,一脑门冷汗没来得及擦,稍一抬眼便意识到了郁子临的变化。
郁子临生了一团火,借着火光专注地打量着手里的什么物件,而他脚边,萧椒身侧,正躺着萧椒的老朋友涤尘剑。
他整个人好像忽然改头换面了,虽然仍是先前的装束,可眼神里透露出来的却不再是死板呆滞,火光跃动,映在他眼里,照出的是琉璃一样的色彩。
如果说之前郁子临身上不可避免地带着更多的妖魔的气息,做事一板一眼仿佛一具木偶,如今他举手投足之间,却颇有些从容的气度,妖魔气息也弱化了不少。
这是一个萧椒没有见过的郁子临。
“醒了?”郁子临转头看向萧椒。
萧椒吐血把自己吐成了只大花猫,郁子临也只是温和地看着,没有帮忙的意思,然而话语却又是关切的:“‘罪无可恕’需要从外解开,你那样做是不行的,幸好这次伤得不严重。”
萧椒抹去了血迹,挺直了身板,颇为戒备地隔着火看着郁子临。
“你的剑和玉佩。”郁子临忽略了萧椒的反应,把剑拿起来递过去——同时也把手里一直端详的东西套在了剑鞘上。
萧椒这才看清,郁子临手里拿的竟然正是龙首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