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石头除了圆了点,跟别的石头没有什么不一样,也不知是先祖从哪座山里刨出来的。
小破神祠外的雨噼里啪啦地下着,才是申时,天便已乌压压地黑了,篝火的光透过没有门板的门传出去,湿漉漉地只照亮了方寸之地。
萧算也跟着坐下,默默地给火堆添了块柴——这柴来自神龙祠那块破烂的门板。
“二师兄,我们连人家门板都拆了,就不用在意这些了吧?”
萧逗:“……”挺有道理。
他终于也被说服了,默默对塌了一半的神龛拜了拜,才一撩袍子坐下。
如注的暴雨足足下了两个时辰,萧椒心大,烤干了外袍便裹着睡觉去了。
等他一觉醒转,篝火已经燃过了一阵子,余烬都快凉透了,萧椒左右张望了一下,并没有看见三个师弟的身影,周遭一片安静。这时候外头的天已经是真的黑了,呼啸奔腾的狂风压弯了神祠外的树木,发出凄厉的声响,却更显得周遭诡异寂静。
萧椒皱了皱眉,四下查看了一番。神祠里没什么痕迹,附近也没什么危险的气息,所以那三个应该是自己离开的。不过他们三个去干什么呢?萧椒不觉得三个师弟能没良心到把他一个人扔下的地步,况且包裹都还在。
他想了想,捏了个手决把四个人的包裹藏好了,提着剑走出了门去。
萧椒走出神祠才看到,神祠的后头,有一块天是红的,红得不太正常。
是那种泛着一点血色的红法,穿透层层叠叠的云层,染出了一张高悬于天幕之上的“血盆大口”。乌云低低压下来,在狂风里变换着形状,那点红光却在那方天空上丝毫不动。隐隐还有电光在那附近的云层里闪动。
萧椒的第一反应是:有大妖历劫。
但他身为一名修士,并没有从这天降异象里感受到一丝的不祥之气。
别说不祥之气了,这附近甚至连半点妖修的气息都没有。
萧椒想,师弟们没准就是去查看这个事去了,就算不是,他们见到这不对劲的红光也一定会过去的。
于是他御剑朝着那道红光行去。
寻人而来的少年修士一路飞驰,行至半途,突然有电光由东至西劈裂了整个天空,毫无预兆地照亮了整片天地。
那一瞬间,萧椒看见了一个人影,就在前方的一棵歪脖子老树下站着。
他御剑飞得不高,堪堪压在那些叶子上还挂着水珠的树木的尖尖儿上,因此刚刚闪电的光落下之时,他一眼看清了那是个有一头长及脚踝的黑发、身着一身样式古怪的白衣的男人。
电光灭掉之后,雷鸣猝不及防地炸开。
萧椒从剑上跳下来,把剑握在手里,有些警惕地盯着那树下站着的人。
又一道闪电!
那人像是被惊动了,他微微回过身,仿佛隔着千里万里地望过来。
萧椒怔在了原地。
那一眼像是来自深渊之中,又像是来自六合之外,惊雷和电光都拢进了那双眼睛里,被那点漆黑吞噬殆尽。
偏生那人又生了一副极好的容貌,有鸦羽般的睫毛覆在那双眼上,他神色是冷冷的,世间万物皆不能入他的眼似的,隐约的几丝雷电汇到他眼尾,落成时隐时现的一点朱砂,几乎有种能摄人心魄的艳。
萧椒站在离那棵树不近不远的地方,一时之间只觉得周遭的风都涌向他,他心里忽然升起一点没有头绪的慌乱,有个古怪荒诞的念头不合时宜冒了出来,他想:我是不是见过他?
电光闪烁之下,连这林子里都被照的如白昼。
那人一动不动,就那么站着,仿佛游离化外的孤魂野鬼,凉薄冷艳、置身事外。
风起云涌、电闪雷鸣,树枝张牙舞爪地摆动着,却又被风雷压弯了腰,呜呜咽咽地瑟缩着。
雷声一声比一声压得更近,也一声比一声狂躁急切。
那人又微微仰头望向天幕,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他往后退了半步。
终于,八方电光惊雷都狠狠朝一点劈下,歪脖子老树不堪重负,噼里啪啦地倒下,垂死挣扎般颤抖着。
落下的惊雷最外围,恰好没挨到萧椒的脚尖。萧椒脑子一时还没回转过来,下意识地就要往前扑,却被一道冰凉却堪称温和的银光挡了挡。他看着那人连表情都没变一下,便从冰山美人被劈成了焦糊美人。
但哪怕是被劈糊了,对方也仍然是那样站立的姿势,仰头望着天,像是在暗中较着劲似的。
青烟从雷阵中袅袅升起。
萧椒:“……”这就是书里说的天妒红颜吗?
虽然一时没能近前,但萧椒看清楚了,这是九天玄雷,乃是……雷劫中最狠的一种!
在千丈峰舒卷堂蹭课听学的时候,萧椒听前辈们讲过,说这玄雷发紫光,威力巨大,一道雷能劈散一个金丹修士的元神。这是天劫,天道示警,无论于大能或是大妖而言都凶险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