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夏往事+番外(49)

谢婉君虽已喝了不少,脑袋转得还算快,不过踌躇了一瞬就伸手要接了,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一条玉臂横了过来,截住了谢婉君的腕,上方可一抹藕粉色的袖,扭头一看,可不正是秦水凝。

只见秦水凝同潘二少爷说:“谢小姐不胜酒力,我来代她喝这杯罢。”

潘二少爷看着眼前叫不出名字的人,将视线投给谢婉君,谢婉君暗嗔她不通人情世故,忙跟潘二少爷介绍道:“这是我的一个妹妹,今日陪我一起来解乏的,我确实喝得有些多了,潘二少爷不会介意罢?罢了罢了,我再去拿一杯,咱们一起喝。”

潘二少爷再笨也不至于真让谢婉君去拿酒,借着台阶下了:“无妨,我本就是想同谢小姐打个招呼,既是谢小姐的妹妹,也是一样。”

谢婉君正要去拿潘二少爷右手的那杯酒,秦水凝已将他递出的左手那杯接下了,两只酒杯轻轻碰撞,秦水凝颇为豪放地一饮而尽,潘二少爷连忙陪上,谢婉君则看得眼皮直跳。

潘二少爷走后,谢婉君攥住她的手,低声呵她:“你做什么?借酒消愁呢?洋酒后劲才大,待会儿你倒在院子的喷泉里我都不会管,明日再来给你收尸。”

秦水凝目光入水,平静地看着她:“你说我为什么来?”

谢婉君白她一眼:“谁知道你为什么来?我只知道你不听我的话。”

那头严太太已瞧见了,同身旁众人说:“同婉君在一处的是秦师傅?这两人穿得倒是极其相衬,约好了似的。”

有不认识秦水凝的问道:“秦师傅?穿粉绢旗袍的那个?是个什么师傅?”

许世蕖答道:“霞飞路秦记裁缝铺的掌柜,倒算个老板。”

“秦记,也是一间老店了。”

许世蕖看出严太太的意思,说道:“我去叫她们过来。”

谢婉君带着秦水凝回到了严太太等人身旁,陈万良眯着眼睛记起了秦水凝,命人将酒倒满,主动提了一杯,谢婉君不过抿了一口,严太太和许世蕖同样,可转头一看,秦水凝是最为捧场的那个,与陈万良一样将杯中酒干了个彻底,谢婉君这下不仅是眼皮直跳,而是眼前一黑了。

她回味过来些许,皱眉看向秦水凝,仿佛在无声地问:你不是又来帮我挡酒的罢?

可别了,她是再不敢叫这头呆鹅挡酒的。

然秦水凝已接连与陈万良饮了三杯,送了陈万良最后一程,让他成了今晚第一个被司机架着离开的。

谢婉君端着手臂直揉鬓角,严太太眼睛尖,问道:“婉君怎么了?醉了不成?”

“没有,就是这太阳穴莫名直跳,想必是乏了。”

许世蕖挥手让人送杯水来,看一眼稀疏的舞池,言道:“也快散了,喝杯水缓缓罢。”

秦水凝瞧着他绅士的关切,暗中冷笑了一声,接着将倒好的酒塞到谢婉君手里:“不是爱喝酒,喝杯酒就好了。”

谢婉君扫了她一眼,不懂她这话里打的什么机锋,一时也词穷了。

还是严太太笑了出来,揶揄道:“婉君,你这个妹妹是在管你呢,别喝了,千万别喝。我们家老严应酬喝醉了我就这样,我说你不是能喝么,你继续喝,我帮他把酒倒好劝他喝,可他要是敢喝就完了。”

众人听过后皆笑了出来。

待到宴会结束,一行人才意兴阑珊地出了严府,外面不知何时竟下起了小雨,细细密密地斜飞着,跟沙子似的。

严太太惊呼一声:“怎么又下雨了?今年夏天这天气真是怪了。”

有人附和道:“多下下雨也好,农田都直闹旱呢,米粮又要涨价了。”

许世蕖默不作声地安排好一切,许公馆的仆人撑了伞,大半个身子淋在雨里,挨个将贵客送上了车,谢婉君照例是最后走的,同许世蕖道了声“再会”,先让秦水凝上了车,自己也跟上了。

窗外的雨声到底有些吵,十几辆车子纷纷驶离许公馆的院门,车子挪动得极其缓慢,谢婉君起先倒还有些耐心,侧着身子冷飕飕地问秦水凝:“你还没说,为什么来了?”

她略微弓着背,谢婉君算是明白她了,平日里身板挺得极直,加之她暗地里做的正派之事,颇像个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巾帼,然喝过酒后就露了怯,酒是腐化她筋骨的毒药,姿态也不要了,想必是难受作呕,克制下的举动罢了。

谢婉君见她半天不吭声,当她跟那日喝醉了似的,想必要不了几分钟就昏过去了,还挺让人省心。思及此处,谢婉君冷哼一声,正要扭回身子,不看她也不理她,可她不过是初喝洋酒,一时上了头,思绪变得迟钝,尚不至于昏睡过去。

小佟见前方的车子始终不动,连忙说了句:“大小姐,我下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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