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水凝这段日子积了一肚子的酸水,听到这句话后总算忍不住了:“谢小姐真爱捉弄人,过去怪我不来,今日我来了,又嫌弃。”
黄妈见这二人间的气场不对,等着谢婉君的眼色打退堂鼓,见谢婉君摆手,她便连忙溜了,只剩秦水凝自个儿杵在门口。
“我听你这话怎么那么酸?你还真以为我喜欢小朱?”
“谢小姐的追求者想必能将黄浦江填平,喜欢谁、不喜欢谁,自然是随你心意。”
谢婉君扑哧笑了出来,品着她这句话:“你说得对,只是这话里带刺,你是想把他们都沉了江不成?这是有多恨呀。”
秦水凝说不过她,没再答话。
谢婉君笑够了,见她还杵着,嗔道:“你还杵着做什么?进来呀,把门带上。”
秦水凝照做,随手将布包放在门边的矮柜上,掸开旗袍展示给她看,那瞬间莫名生出一丝暌违多年的紧张感,生怕她不中意似的,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刚帮秦制衣代裁时,唯恐叫人认出来并非秦制衣的手笔。
谢婉君却懒得多看,仍坐在沙发上没挪位置,伸手同她讨要:“光看有什么用?你拿来,我直接换上。”
接过旗袍后,她多摸了两下,大抵也是极喜欢丝绒的手感,旋即爽快说道:“我就在这换了,你背过身去,可别偷看。”
秦水凝嗤笑出声,狠狠回她一句:“谁稀罕看。”说着干脆地背对过去,端臂等候。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想必是在脱她身上原来穿的旗袍,脱下后被她丢到了沙发上,继续穿那件丝绒的。
安静之中,耳边忽然传来一声磕碰响,秦水凝不禁凭空甩她个白眼,活该她偏要在沙发前换,腿不磕到茶几就怪了。
日常难免被桌角、床脚碰到,疼痛也不过是一时的,可她像是生怕别人不知她有大小姐脾气似的,夸张地“哎呦”了一声,秦水凝没理会,仍甩给她个背。
谢婉君显然不满意,盘扣也不系了,坐在茶几上抱着膝盖叫个不停:“疼死了,站不起来了。”
秦水凝纳罕这是磕得有多重,下意识转过身去,只见她里面那件衬裙的胸线极低,丝绒旗袍的盘扣唯系了腰旁的两颗,露着大片的皮肉,晃得秦水凝立马把头扭了回去,一声不吭。
谢婉君在心底骂她呆,恨不得骂上百遍才解恨,咬牙切齿地说:“你还不过来扶我?充什么正人君子?”
秦水凝纹丝不动:“你先将胸前的扣子扣好。”
谢婉君偏不扣,气道:“你又不是男的,我也没坦胸露乳,矫情什么?”
“不是男的就能随便看了?”
“行了行了,我扣好了,你少啰嗦。”
秦水凝心想到底是谁在啰嗦,转身上前去扶她,刚触到她的手臂,谢婉君就给甩开了:“不用你扶,我都疼完了。”
她腾开屁股坐到沙发上,又撩起裙摆看膝盖,秦水凝也瞧见了,果然磕得有些狠,膝盖侧方青了一块。
谢婉君皱起眉头,却没再继续理会,她爱穿全开襟的旗袍,这件秦水凝做的也是全开襟,盘扣直蔓延到大腿,她拽着最末的那颗扣眼,示意秦水凝看:“你看,我刚才就是为了看这颗松了的扣眼,才磕上了茶几,你现在是越来越敷衍我了,刚送来的扣眼都这么松,幸亏我发现得及时。”
秦水凝凑近一看,暗骂小朱马虎,她也有错,因急着来送旗袍,忘记从头到尾检查一番。秦水凝并未解释,幸亏带了针线,于是一边到门口的柜子上拿包,一边跟谢婉君说:“是我疏忽了,你脱下来,我重新缝一下。”
“穿着便不能缝了么?我脱下来,待你缝好还得再穿上,秦师傅又是正人君子,要背过身去,来来回回多少……”
“能缝,能缝。”她重复两遍,总算堵住谢婉君聒噪的嘴。
于是谢婉君就躺在沙发上,秦水凝挨了个边坐下,小朱想必是扣结没系紧,一拽线就掉了,她又捻了缕绿线,低头一针一针地缝起来,谢婉君支着手肘倚在那儿静静看着,只觉时间过得颇慢,还有些无聊。
她拢了拢两条玉腿,秦水凝明明认真盯着扣眼,却像是被她影响了似的,呵斥了句:“别乱动。”
谢婉君转了两下眼珠,到底将嘲讽的话咽了下去,嘴角闪过一丝坏笑。
扣眼很快缝好了,秦水凝手里犹捏着针线,伸手到包里去摸剪刀,却怎么都没摸到,她还当自己忘了带,问谢婉君:“你家可有剪刀?”
谢婉君敷衍道:“剪刀是家家都该有的么?想必是有罢,可我的书房肯定没有。”
秦水凝捻着那根针要谢婉君接手:“你先拿着,我去找黄妈借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