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所看到与感受到的一切,都有自身的局限性,并且无论是人类自身的喜怒哀乐也好,甚至是对孩子的疼爱也好,都是在被激素所支配,以至于人类一直强调的‘自我’和‘独立’都像是根本不存在的虚假之说——如果说人工智能是被人类设定好的程序,那么人类就像是被激素与基因所控制的机器。
“然而,就算是被这么多的因素所影响和干扰,勒令着人们如动物一般混沌愚蒙,但依然会有偏离的人。人类本该平凡,可是当第一个人开始抬头望向无垠的星空,思考星星的距离并试图挣脱自身桎梏寻求真理时,那就是一种超越激素和基因的理想的所在、是人类的伟大时刻。
“你我都是凡人,都受到激素的支配,但当我们违背了基因的自私,生出了理想和追求、有了比延续自我生命和基因更重要的东西时,就代表我们也完成了自我的超脱,成为了追逐星星的伟大一员。这样的事,怎么能说‘可笑’呢?”
杰米冷笑出声:“追逐星星?你是说你?一个货车司机?”
菲奥娜并不生气,笑了笑,说:“货车司机又怎么样?货车司机就不能有理想吗?很多时候,人们会被困于生活和面前的囹圄之地,这是在所难免的,但只要还怀有梦想,那么人们总是会再次出发——或许是一个月后,或许是一年后,又或许是生命的临终前,我们总会启程的。
“人类的伟大之处,不就是在于我们永远都不会停下脚步吗?”
杰米质问:“你倒是说得好听,难道你真的觉得你的梦想和你现在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吗?”
“意义?什么是意义?”菲奥娜笑道,“我们生于平凡,行于当下,终于自我。哪怕我们一辈子都籍籍无名、抵达不了道路的终点,但只要能确定自己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了,哪里还需要什么‘意义’呢?”
这一次,两个陌生人的谈话再度不欢而散。
当杰米转身离开时,他感到身后菲奥娜的视线正遥遥地注视着他。
他走了几步,蓦然回头看去,发现菲奥娜看他的目光像是叹息,又像是可惜着什么。
杰米再度发出一声冷笑,掉头离开,再不停留。
数天后,也就是一切计划准备就绪,即将执行的前一天晚上。
杰米难得地回到了自己的租房,睡了个好觉,为第二天即将到来的伟大毁灭而养精蓄锐。
然而第二天一早,当杰米从睡梦中醒来,洗漱完毕打开大门的那一瞬间,无数人蜂拥而入!
这群身高力壮的人毫不留情地将杰米按倒,手掌死死地抓住他的后脑勺,将他的脸按在地上,就好像他是什么极可怕的危险分子——
其实事实正是如此。
“杰米,你被逮捕了。”
混乱中,杰米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走了进来,手上亮出了一张警员证。
那警员证上头的名字,正是菲奥娜!
菲奥娜看着被众多使徒按在地上的杰米,缓缓说道:“你因涉嫌制造电脑病毒和炸药被以危害社会公共安全罪逮捕。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杰米在被按倒后,出乎意料地没有半点挣扎,甚至就连半点惊讶都没有,脸上的表情是菲奥娜熟悉的桀骜不逊与讥诮,没有半点收敛的意思。
在这件挤挤攘攘的小租房内,无数的使徒之中,杰米谁也不看,只直勾勾地盯着菲奥娜,冷笑道:“你以为抓住我就有用吗?你以为事到如今,就凭你的力量能够挽回这一切吗?”
菲奥娜说:“如果你指的是你那位潜伏在戈顿集团里的同伙雷恩,那么很遗憾地告诉你,半小时前他已经被押送到了警署,并且他也已经吐露了病毒的原型体,以及你埋下的九枚炸弹的位置。接下来,只要我们再找到引爆器,那么你与雷恩的阴谋就会在这里彻底终结。”
“是啊,是啊!”杰米终于大笑出声,“菲奥娜,你多么聪明啊,你多么了不起啊!你将我耍得团团转,你让我以一个可耻的凡人的身份在泥地里苦苦挣扎,最后你又如同救世主一样从天而降,将我苦心谋划的一切轻易瓦解,告诉我我坐下的这一切都是徒劳——你这么了不起,但对于真正的塞门圣山呢,那座位于真正的西奥雷王国里的城市,还有那座城市里的人,你又准备如何救它?”
“?!”
菲奥娜脸色一变,惊疑不定地看着杰米。
杰米笑容越发狂妄张扬:“无知的凡人!你以为噩梦能够困得住我吗?你以为我在这个梦里都干了些什么?而你——你又以为你在这里干了些什么?”
“第九部 队的走狗,女王的鹰犬,这个噩梦的真正主人,菲奥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