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胤禩微微拱手,举手投足间满是谦恭之泰,好似对方此刻已然成了那人上之人:“弟弟这厢便先恭贺大哥了!”
直郡王听罢朗声一笑,心下极是舒爽,直拍着对方的肩膀道:“八弟放心,待大哥事成之日,决计是忘不了八弟你的!别的不说,一个铁帽子亲王是少不了的!”
这时候推拒便有些假了,铁帽子亲王,胤禩心下嗤笑不已,面上却做出一派欣喜之泰。“胤禩多谢大哥提携!”
看着八贝勒离去的背影,一旁的直郡王府谋士神色微敛,对着眼前尚还在高兴的直郡王委婉提醒道:“这八贝勒,无怪乎能以如此身份得万岁爷重用,这般心机手段当真是厉害至极。”
“确实,不亏是奴才秧子肚子里爬出来的,这钻营的能耐,确实不俗。”直郡王闻言轻声嗤道,显然对于素爱征战的胤禔而言,哪怕有用,对这些阴诡手段,谦卑的姿态,他打心眼里也是瞧不上的。
见自家主子这是完全没将对方放在心上,谋士不由有些着急道:“主子爷,这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怕什么,就他这身份,还能上了天不成。”直郡王听罢只无所谓的摆摆手:
“本王比你们都了解皇阿玛,不说旁的,只他爱新觉罗胤禩这出身,凭他再如何能耐,除非咱们兄弟都死光了,否则老爷子这关……”直郡王轻哼道:
“他这辈子都过不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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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离
“古人之君, 居深宫之中,不知民间疾苦者多,朕于各处巡行, 虽师者众, 然不敢稍怠半分。”【1】
仿佛是为了印证早前说过的话,老爷子这几日频频外出,或是延见父老, 咨询农事, 或瞻仰孔庙,降恩于学子名士。便是弘曦这几日常来往于乡下, 耳边所闻, 十有八九都是老爷子的消息。什么圣上隆恩,即将增设府县学的入学名额,什么亲自御书慰问早年致仕的老大人。
当然最为重要且引得地里劳作的百姓们都津津乐道的是:圣人金口玉言, 明年许是要减赋税了。
一时间, 有关当今陛下仁慈厚德传地愈演愈烈。
这波营销, 堪称古代之最了吧。闲暇时, 听着一旁老仆一声声地念叨着往外走去,弘曦不由撇了撇嘴,若无其事地从老先生那儿接过一本略显发黄的题本。无需刻意演算, 不大一会儿一大串数字便已跃然纸上。
上首的沈老先生目光复杂, 哪怕已经瞧过许多次,他仍震惊于眼前之人这“近乎妖孽”的般天分。迎着老爷子半是欣喜半是忧虑的目光,弘曦反倒跟个没事儿人一般, 笑嘻嘻地将算好的本子呈上。
“先生, 您可要再行核对一番?”
“哼, 放桌上吧!”
许是为着自个儿落下的面子, 沈老先生没有第一时间去看手上的东西,反倒唇角一歪,瞧着弘曦眼神中带着些许意味不明道:
“你们满人这手段倒是多的很,不过眼瞧着太子殿下如今已至而立,陛下仍这般亲力亲为地………”这既得权又邀名的,沈盛安冷笑,手中略显粗糙地旧瓷杯子不住晃动,映着干瘪的老手愈发显得枯败,然一双眸子却是难得的透亮:
“这古往今来,除了如今这位殿下,还从未有过太子能够在位三十载往上的!”
当年的汉太子刘据,性温良宽厚,素有慈心,尚不过熬了区区二十九载罢了。太宗之子承乾天资聪慧,仁孝至深,也不过区区十七年便被人逼至如斯境界,终铤而走险,以至功败垂成。
沈盛安冷眼瞧着,眼前这两位素来标榜着“父慈子孝”的尊贵人儿,怕是内里也不如何太平。
弘曦脸上笑意逐渐落下,尚还稚嫩的小脸上也多了些许落寞:“连先生您都作此感想吗?”
连一个久居乡野,少闻世事的老者都瞧出了不对,遑论朝堂上那群人精子呢?他终于明白前些时日二伯缘何那般态度了。
裂缝既然已经存在,这天下从不缺明眼之人,更加不会缺少妄想搏大的赌徒。
不是今日便是明日,不是这人,也会有旁人。不休不止,无穷无尽……
弘曦当即打了个机灵,竟是好久回不过神儿来。不知过了多久,趴在稍显破旧的案桌上,弘曦这才抬头瞧着眼前之人极为睿智的眸子,抱着些许侥幸开口道:“沈老先生一惯通透,又见识颇深,不知心下可有何妙法?”
“你小子当真想知道?”沈老先生摩擦着手中的杯沿,笑的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