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丹措人已经悄悄潜伏到了这里,不知道栗延臻在前线的战事怎么样了。
“你知道我只是小小御史,为何还掳我到此?”方棠问,“要杀刚才便杀了,何必费力将我带回来?”
“我乃丹措王沙瓦桑,我的王妃也喜欢与人讨论中原那些风花雪月的诗词。你该庆幸自己略通诗书,否则你们那一群人,全都要死。”男人道,“本王这就让人去叫王妃来,你陪她说话。”
方棠见对方似乎还不准备杀自己,只是没想到面前这个年轻的西羌男子,居然就是传说中比老王爷还要凶狠暴戾上十倍的丹措新王沙瓦桑。
据说这人十四岁搏杀黑熊虎豹,十六岁独破数万渠军,令先帝闻风丧胆,割地赔款才说服其退兵关外,因此得名西羌狼鹰。
若是还有转圜的余地,他或许还能争取一把,伺机脱身。
于是他默默在原地等着那救他一命的王妃到来。
等了半天,帐外才有人匆匆来报,对沙瓦桑说了些什么,后者一皱眉,对方棠道:“王妃在休息,你先去军帐里等一等。”
于是方棠又被人提到了另一顶帐子里,那些人丢他仿佛和丢打猎抓来的野兔一样顺手。方棠趴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扑扑脸上的灰,翻了个身爬起来。
这些丹措人太野蛮了,横竖不讲理,方棠这一路被摔来摔去的,感觉自己都要摔成几瓣儿了。
他可怜兮兮地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环视了一圈自己所在的这个军帐,条件很简陋,只有一张石头堆砌的床榻,上面铺了张鹿皮的毯子,床边一张大概是吃饭用的桌子,边上还有一缸水。
方棠走过去,捧着缸中的水洗了洗脸,看着自己狼狈的倒影,叹了口气。
要是放在几月前,他还真没想过自己还有沦为西羌人阶下囚的一天——不过这也好过被丢在野外喂狼。
至于那个驿馆,方棠想里面的驿官大概也都已经遇害了,他看到的那个影子,便是被西羌人用以诱敌的饵。
若非西羌人不懂真正的诱敌之计,没有将驿馆伪装得灯烛通明,而是熄了灯便于埋伏,他或许真的就领着运粮队伍懵然不知地过去送死了。
幸好,眼下粮草大概是能平安到栗延臻手上了。
方棠刚准备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就听帐外一阵喧闹,脚步声如震雷般逐渐接近,接着便有人一把掀开了营帐,几个身形壮硕威猛的西羌兵走进来,浑身酒气,一看见方棠便齐刷刷地哄笑起来,表情猥琐。
他下意识觉得不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个冲上来的西羌兵丢到了身后的石床上,后背痛得发麻,仿佛连骨头都被撞断了。
几个西羌兵淫笑着将他围在了床上,刚才那个踹他一脚的,伸手去扯他的衣服。方棠奋力抵抗,被对方拿狼牙刀抵在脖子上,厉声威胁了一句什么,大致应该是让他不要乱动。
方棠倒是不怕被一刀杀了,这些人如虎熊一般,凶悍又壮硕,要是真的折腾他,他怕是比死还要难受。
西羌兵将他的衣服扯得七零八落挂在身上,醉醺醺地就要上嘴啃。方棠哪肯顺从,飞起一脚踢在了对方肚子上。
这一脚用了力,连西羌兵都被踹得捂住了肚子,大骂一声,手中狼牙刀一挥,朝着他面门劈来。
好歹是方棠躲得快,才没被当场砍成两半,然而脸上还是留下了一道浅长的伤口。他惊恐地躲到床角,看着几个色欲焚身欲对他行不轨的西羌兵,心中一片绝望。
他想栗延臻现在就来救他,救救他,否则他真的会疯掉。
——不行,绝对不行,他还没有和栗延臻有过,怎么可以……
“栗延臻……”方棠彻底陷入绝境,扯起身侧的鹿皮毯子,妄图挣扎着最后一搏,“你在哪儿,你快点来救我!”
“大胆,都滚出去!”
一道柔软却带着几分厉色的女声响起,几个西羌兵一怔,回头看到来人,都跟耗子见了猫似的,低着头狼狈而逃,快步走出了帐子,最后一个出去的,还被站在门口的人照着屁股踢了一脚。
方棠死死抱着怀中的鹿皮,遮住身体,愣愣看着走进来的女子。
对方身份地位似乎颇高,身穿的却并不是西羌服饰,而是一身中原衣物,身披狼皮大氅,内穿绫罗对襟裙,像中原女子那般拢着袖子朝自己走来。
“你没事吧?”女子关切问他,口中所说也是相当流利的中原话,“那些兵茬子不懂规矩,野蛮得很。我已经叫人罚他们军棍了,你已经没事了,别怕。”
方棠吸了吸鼻子,这才意识到自己满脸是泪,胡乱擦了几下,哑声问道:“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