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了十几年的大队上,在前进大队还是颇有些积威。
且一旦他沉下了脸,那样子,让一众凑热闹、偷懒的社员全都惊醒过来。
众人知道大队长真的急了,不敢再撩虎须,万一自己成了出气筒,岂不是太冤枉? 众人哗啦一下全都散开,两个身体强壮些,且来前进大队年数久的男知青,则听从邱长顺的安排。
一个抬上半身,一个抱着腿,飞快的将满裤管都是血的赵知青抬到了田埂上。
“队长!伤口太深了,毛巾都湿了两块,堵不上啊!” 说话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他皮肤黝黑,一脸的沧桑,跟地里干活的老农没啥区别。
唯一的不同,便是他鼻梁上架着一个黑框眼镜。
他叫刘志远,是最早来前进生产大队的知青,都来了十多年。
从热血昂扬的青年,熬成了被社会抹去棱角的中年。
从自信、骄傲到后悔、懊恼。
十几年的光阴,早已把他磨得一点锐气都没有了。
几年前,看到知青一批一批的来,却几乎没有人回去。
刘志远就知道,自己回城无望。
他便在邱家坪结了婚,如今孩子都两个了。
他是知青里的老大哥,最是稳重。
不过,这会儿看到赵知青腿上哗哗的往外流血,赵知青脸上毫无血色,他跟着有些慌! 手里拿着的毛巾,一条是赵知青自己的,另一条是某个女知青贡献的。
却全都被鲜血浸透了。
第一次看到这么多血,刘志远的手上、身上也都沾满了血迹,他的手忍不住的发抖。
邱长顺:…… 最担心的事儿还是发生了。
之前他们大队就有过这样的情况。
倒不是夏收的时候用镰刀割伤,而是去山里打猎,不小心进了深山。
遇到了一头野猪,直接被獠牙在肚子里上划了一个大口子。
那血啊,流个不停。
还不等送去县里,就人就没了! 虽然赵知青的伤势跟那位社员不太一样,但,就赵知青这流血的样子,他的情况一样糟糕。
“先、先送卫生所!” 咬着后槽牙,邱长顺挤出这么几个字。
他转过头,扫视了一圈,在人群中看到了苏传信。
“栓子,你经常去县里,你熟悉路。
这样,你赶紧去大队部赶马车,直接把赵知青送去县医院!” 苏传信一年就夏收的时候,在地里露个脸儿。
却还是吊儿郎当的在田埂上找借口躲懒。
这会儿出了事,还被邱长顺抓了壮丁,他倒也没有继续咸鱼。
他是二流子,可他做不到见死不救。
“哎!队长!我这就去!” 苏传信答应一声,就起身往大队部赶。
“大队长,让我试试吧!”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甜美软糯的声音响起。
“让你试试?你、你行不行?” 扭过头,邱长顺就看到了何甜甜。
他此刻是又急又怒,满肚子的火气就差一个发泄口。
若不是顾忌何甜甜背后还有个邱老太,他险些就把何甜甜当成了出气筒。
即便控制了脾气,邱长顺的语气还是非常不好! 何甜甜却仿佛没有看到他的黑脸,更没有听出他话语里的火药味儿。
“行与不行,我试了,您才知道啊!” 何甜甜眉眼弯弯,神情自然,并没有受到赵知青重伤的感染。
她的镇定,倒是让邱长顺高看了一眼。
要知道,普通姑娘家若是看到这么一幕,肯定会被吓到。
至少不会这般泰然、稳定。
这个“半夏”,只这一点,倒是有点儿像个大夫了。
“再说了,现在情况危急,赵知青的伤势严重,就算送去了县里,就能平安?” 何甜甜不是故意说丧气话,而是在陈述事实。
其实,赵知青的伤情远没有这么严重。
奈何前进大队是山村,交通不便,距离县城还远。
路上耽搁的时间太久,会生生把外伤拖成致命伤。
何甜甜只是把邱长顺以及在场众人心里的担心说了出来。
邱长顺:…… 他咬了咬腮帮子。
这丫头,还真是“耿直”。
就差直接说赵知青即便去了县里,也未必能救得回来。
虽然这是事实! “行了行了!你就试试吧!” 邱长顺不耐烦的摆摆手,让何甜甜去试。
何甜甜见邱长顺不再拦阻,赶忙凑到近前。
赵知青躺在地上,一条腿平放着,另一条腿,也就是上腿,则微微曲起。
这是他身体下意识的本能,想要阻止流血。
何甜甜轻轻的为他卷起裤管,露出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伤口真的很深,且划到了血管,所以才会流血不止。
何甜甜认准穴位,狠狠的点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