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靖远暗暗松了一口气,撩起衣摆,提起脚步,蹑手蹑脚的靠近那间亮着烛光的房间。
来到门前,他想推门而入。
手搭在了门板上,却迟迟没有动作。
他不知道见到阿钿后该说什么。
道歉? 责怪? 还是诉衷肠? 似乎都不太合适。
十几天不见,还是在自己主动疏远的情况下,顾靖远再自私、再会自我辩解, 也无法当着“何钿”的面儿还能一副毫无愧疚的模样! 手掌悬在门板上,犹豫再三, 还是没有敲下去。
片刻后,他放弃了敲门或是直接推开门,转而扒着门板, 通过缝隙观察屋子里的情况。
昏黄的烛光下,房间仿佛被蒙上了一层暖色的滤镜。
这般背景中,一个纤细的女子正在炮制药材。
她关注的低着头, 露出纤长的脖颈,或是清洗,或是切割,或是碾碎,忙得有条不紊。
明明是很单调的工作,却透着莫名的静谧与温馨。
顾靖远猛然想起,他们还在山脚边的那座小房子的时候,就过着这样简单而幸福的生活。
阿钿就是这般处理药材,而他呢则收拾镰刀、弓箭等工具,有时还会处理猎物。
日子很是清苦,却也是真的充实。
不像他最近半个月的生活,纸醉金迷、声色犬马, 表面看着热闹、奢靡。
可当这一切结束后,他内心非但没有多少畅快与享受,反而有着浓浓的空虚与失落! 当然, 顾靖远肯定回不到“过去”,他还是更喜欢这种或许空虚却富贵的日子。
但他又想保留住曾经的一份美好, 所以,他不再犹豫,站直身子,推开了房门。
何甜甜:…… 早在顾靖远在后院门外徘徊的时候,何甜甜就敏锐的察觉到了。
随后的一声噗通,更是直接告诉她有人翻墙而入。
不过,她佯做没有发现,继续忙着自己的事儿。
她想看看顾靖远的选择: 到底只是不放心,偷偷过来看看; 还是不甘心,想要跟何钿来个藕断丝连。
很显然,顾靖远选择了后者。
这个人哪,果然如她所看准的那般自私,更有着男人的劣根性—— 鱼和熊掌都想要,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啧,你以为你是谁? 地球都要围着你来转动? 何甜甜内心疯狂吐槽,脸上却还要做出被惊到的模样。
她先是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做出攻击、防备的动作。
当她看清“闯入者”是谁的时候,她又忍不住长长吐出一口气,眼底迸发出惊喜的光芒。
最后,所有的情绪,只化作了简单的一句话:“……你、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 顾靖远捕捉到了何甜甜眼底那一闪而逝的惊喜,他暗自高兴:我就知道,阿钿也是舍不得我的。
“看什么看?我有什么好看的?你不是忙着出去跟你的兄弟们吃酒、打猎、泡温泉嘛!” 何甜甜像个跟伴侣打冷战的小女人,赌气般的说道。
“阿钿,在我心里,你最好看!之前是我不对,总想尽快适应侯府公子的身份,一时忽略了你!” 见何甜甜“撒娇”,顾靖远莫名有种欢喜的感觉。
不怕女人哭闹,就怕人家不哭不闹呀。
女人如果还愿意跟男人胡搅蛮缠,那就表明她还在乎对方。
一旦女人麻木了,啥也不在意了,两人距离分道扬镳也就不远了。
顾靖远舔着脸,笑着赔不是,“对不住!阿钿,为夫这厢给你赔礼道歉了!”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故意做出戏子唱戏时赔礼道歉的夸张动作! “不敢!”何甜甜险些被逗乐了,却还是硬撑着板着脸,阴阳怪气的说,“我不过是个山野村姑,托了您三少爷的福,这才来到京城、进入侯府,见识到了这辈子都从未见过的荣华富贵!” “就像你家墨竹说的那般,我呀,要知道分寸,要知道避嫌——” 提到“避嫌”两个字的时候,何甜甜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没有了玩笑的意味儿,而是无比较真的说,“人家说得也没错,你与我之间,确实应该避嫌!” “三少爷,我已经从侯夫人手里拿到了这间铺子和一千两银子的谢礼,算是了结了我对你的救命之恩!” “从今往后,我与侯府再无瓜葛!” “而您三少爷呢,有名门出身的贤妻,有聪慧懂事的儿女,母慈子孝、兄弟和睦,一家人别提多和美了!” “我这个没规矩、出身卑微的山野村姑,实在配不上高贵的您!也更没脸去破坏您那幸福美满的家庭!” “以后啊,三公子就别来找我了,我与三公子互不相欠,还是各自安好吧!” 何甜甜一边说着,一边愤怒的站起身,挥舞着手里的捣药杵,一路把顾靖远从屋子里赶到院子里,然后一开院门,将他推搡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