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彤真是哭笑不得。
这是哪一出啊?
穆彤回过头来,无比生硬地为眼前的谢伟满上一杯茶,笑得比哭还难看。“谢先生是吧,您请喝茶。”
“谢谢。”谢伟扶了扶眼镜,点桌致谢。
说来也巧合,这个谢伟跟杜梓牧竟是同一个类型,文质彬彬,儒雅斯文,身上没有半点“热情”的特质。要说他们之间的区别也是有的:杜梓牧如墨入水,纤尘不染,举手投足皆是好家风熏陶下的优雅;而眼前的谢伟,除了眼镜厚一些,她还能感受到他的一身“俗气”——这可不是什么贬义词,寻常人找对象,不是要找谪仙,而是要找这种沾染了烟火气,肯在俗世里与对方同甘共苦的男人。
谢伟面对穆彤的打量也不紧张,反而微笑道:“看来你没有心理准备。”
穆彤礼貌地回答:“嗯,我妈没跟我提过。”
谢伟喝了口茶,继续说:“一开始听说你大学还没毕业,我挺惊讶的,心想这么小啊!我今年三十三了,找你当女朋友的话,估计要被说‘老牛吃嫩草’了。”
穆彤倒是有些吃惊,这谢伟一副读书人的模样,看起来不过二十七八。“看不出来啊,我以为你年纪跟我差不多。”
“实不相瞒,今天来见你,也是我妈的意思。我暂时没想找女朋友,不过,交朋友倒是很乐意的。”看来,谢伟是个明白人,也足够尊重她,愿意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以前有个未婚妻,谈婚论嫁的时候,条件谈崩了,没能成。如果当初再忍让一点,也许现在孩子都会打酱油了。这世上没有如果,也没有后悔药,你说是吧。唉,不说我了,你呢?谈过恋爱没有?”
谢伟这样坦诚,穆彤也不好意思隐瞒,于是把唯一一段极不像样的恋情摆上了台面。“谈过,大一开始的,年前分手了。”她突然想到父母不知情,特地把手指抵在唇上提醒,“嘘!我爸妈不知道,别揭我老底。”
谢伟温和地笑了笑,扶着厚眼镜打趣道:“放心,这点‘职业精神’我还是有的。”
谢伟虽然是个“叔叔”,但完全没有长辈的架子,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他临走前把名片递给了穆彤,上面赫然写着“伟盛计算机科技有限公司总经理谢伟”。“今天交到你这个朋友,我很开心,以后有什么事情,随时找我。来,加个微信如何?”谢伟主动相邀,穆彤也没有拒绝的理由,“爽快”地答应了。
对于她而言,别人看不出异样,或者说察觉不出她有任何的不情愿,就算是胜利了。她知道自己这心病是治不好了,每一次加别人微信,她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杜梓牧来。
是他,扭曲了她的世界观。
加个微信怎么了?怎么就和轻浮联想到一块儿呢?
也许哪天她把这个异于常人的念头放下了,才算是真正放下了这段感情。
谢伟走后,穆彤向李玲抱怨:“妈,相亲那么大的事情,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一点儿准备也没有。”
李玲一脸无辜:“我和你爸也是相亲认识的,相亲哪用准备什么,把你最真实的一面表现出来就行了。”她笑嘻嘻地问女儿,“你觉得阿伟怎么样?”
“不怎么样!”穆彤没好气地回答。
“哎,你这孩子,老大不小了,是完全没那种心思,还是心思放在了别的人身上?”李玲狐疑地盯着她。
“没,没有……还没毕业呢……”穆彤心虚得舌头打结,默默地退出了厨房。
李玲从厨房里追出来,不停地在她耳边碎碎念:“彤彤,考虑一下吧,阿伟真的很不错,温柔体贴,年轻有为。上次妈妈去冯阿姨家,只是跟阿伟提过一下想买泰国的药酒,他出差还惦记着帮我买呢,真是太有心了……”
待人好,就是可以交往下去的理由吗?
那个人,又何曾待她不好?
轮回在记忆里的穆彤恍若未闻,如坠梦中。
三年前。
入冬以后,大一女生宿舍经常热水供应不足,学校决定对整栋楼的供水设施进行改造,要求大一全体女生搬迁到不远处的三号楼暂住。
由于搬宿舍需要大量的“劳动力”,学校在搬迁这天把“禁止男生入内”的禁令解除了。
穆彤宿舍几个都是“万年单身狗”,并未关心这些,顾自收拾去了。
穆彤正要把打包好的行李拖拽到走廊上放着,没想到一开门就看见某人像木头一样杵在那儿,安静得几乎透明。
“你,你怎么来了?”穆彤一看到杜梓牧,心中的“罪恶感”油然而生。情人湖边散步以后,她便越了界,不仅对他“呼来唤去”——天天让他到图书馆或食堂帮忙占座,还光明正大地“花他的钱”——他买来的食物或饮料,她从来没还过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