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杜自诚驾车载着穆彤一路奔出了金骅园区,心急如焚的穆彤一直打不通杜梓牧的电话,急得快要失去理智。“他昨晚状态就不太好,我不应该离开他……我真的不应该离开他……”
杜自诚的心也吊在嗓子眼上,拼命说服自己冷静。“别急,公司那边有人在找,我们先回家看看,兴许他在家附近。”
这时候,穆彤收到了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电话。
竟是珍姨打来的?莫不是——
她一接下电话,不等于凤珍开口,就狂了似的问:“珍姨,梓牧是不是在你店里?”
于凤珍一听这口气,有了不好的预感,赶紧回答:“他刚刚还在,现在走了,发生了什么事?”
穆彤从后拍了拍杜自诚的主驾座椅,忙说:“梓牧在大学那边,三叔,赶紧掉头!”她把手机攫得紧紧的,仿佛要嵌入指印,她无法承受那种可怕的“万一”,乞求着于凤珍帮忙,“珍姨,求求你,帮我追上他,拦住他,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做傻事!”
他要做傻事!
于凤珍一听,吓出一身冷汗来:“我马上去追他,找到人再和你们联系!”她果断地挂了电话,单手抱起小谦就冲出门去,店也不顾了!
天不遂人愿。
于凤珍满心以为杜梓牧会走出长街往大学方向去,没想到他走进了长街的更深处。
长街内,有一座小型的电动城,那是他和穆彤曾经来过的地方。
他忘不掉,那个美好的下午;忘不掉,她身上米色的T恤;更忘不掉,她眼中的笑意。
他从未想过此生还能拥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
那些马上要埋进黄土的“秘密”,他宁可永远藏在心底,也不想让她知晓,徒添她的伤心。
情,不知所起。
五年前,大一男生宿舍405寝室内。
杜梓牧站在衣柜前,仔细地整理着穿在身上的白衬衣,把袖子上的钮扣反复检查了好几遍。
王智强——这位近日得名“大傻”的新室友一边嚼着薯片,一边饶有意味地看着他,那滑稽的眼神就像在看马戏团里的猴子。
“我说——梓牧同学,你是不是要去约会啊?”他实在憋不住,挑明了问。
杜梓牧猛地停下了所有动作,僵得如同一座冰雕。
连他也没发现,自己竟这般“在意”这一次外出。
他之所以答应和穆彤一起去“喝奶茶”,是为了与她“两清”。
昨天夜里,他还梦见自己背着她走在情人湖边。
他深知这意味着什么。
不能放任这种情感蔓延。
“不是。”他坚定地回答了“大傻”的问题,微红的耳朵根本藏不住那点小心思,“我……我现在特别像去约会吗?”
“大傻”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点头。
他果断打开了衣柜。
他的衣柜里,除了清一色的白衬衣,就剩下一件杜梓扬“硬送”的米色卫衣了。
他毫不犹豫地换上了卫衣,回头问“大傻”:“现在呢?”他不认可这是一场“约会”,努力在抹掉被“误会”的痕迹。
这时候的他还不明白,这种偏执本身就是动心的证据。
镜中的年轻人,久违地现出一股与年龄相符的“少年感”来,与这张白皙而斯文的脸十分相配。
“你这不更——”“大傻”像顿悟出什么“真理”来,笑嘻嘻地说,“这不挺好的嘛,没问题的,玩得开心点。”
杜梓牧“轻信”了旁观者之言,很早就出了门。
穿上了不一样的衣衫,他承认,他的心情有了微妙的变化——就像是突然挣脱了十多年来的枷锁,让人一下子无所适从。
不过是一杯奶茶的时间。
为何有种“灰姑娘”参加舞会的心情?
他在学校门口等了足足一个小时,穆彤才“姗姗来迟”。
秋风中,那个女生穿着同样是米色的T恤,朝他快步走了过来。和煦的阳光浸润在她额间的汗水当中,温婉的脸透着灼热的微红。
情侣般的着装,一瞬间牵动了他的心。
就像死海里意外翻出的浪花。
说不清是一股怎样的冲动,他甚至想伸手替她擦掉额上的汗珠。
“等很久了吗?”穆彤颇为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没有,刚到。”他呆呆地盯着她的衣衫,胸口中的躁动根本无法平息。
如果说这是天意,那这件米色的衣服,定是留在谁心上的“玻璃鞋”。
他失神地抬起手来,从后轻触过她长顺的马尾,那软柔细腻的触感,一不留神,就成了落在时光缝隙里的记忆。
这是一段不能更残忍的缘分。
他越是想和她两不相欠,命运越是把他们捆绑在一起。
他对她犯下的罪,罄竹难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