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格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于是也闭嘴了,她拍了拍天马的脑袋,从柜子里翻翻找找,掏出一卷绷带,吹走上面的灰尘,顺手从一堆瓶瓶罐罐里捡出酒精,脱下了天马带血的衬衫。
触目惊心的伤口让玛格倒吸一口冷气。
消毒后包扎时,天马忽然环住了自己,并将脑袋深深埋进自己的肩窝里,玛格意识到自己身上还有上个“客人”留下来的味道,她突然感觉很羞耻,想推开他,没想到天马却把自己抱得很紧。
棕红头发的女人以为这不过是个简单的拥抱,没想到天马却在自己耳边悄声说:
“我是出格之人,我活不久了,你一定要活下去。”
玛格最烦听到这种“生离死别”的台词,她刚想臭骂一句,天马却紧接着说:
“还有一些情报,只有我弟弟他们知道,乔霖少爷不知道,鼠耳也不知道,我不在你身边的关键时刻,你要拯救大家。”
天马将天牛一行人的基本信息告诉了玛格。
夜风吹起血的味道,玛格第一次听到天马的心跳声,她突然意识到这名白阳人,是真真正正活着的人,她好像有点明白他口中的“出格之人”是何种意味了。但也在这一瞬间,她觉得那名为“身份阶级”的鸿沟被填满了,她第一次觉得她只用坐着,就能如此奇异地与白阳人对视。
记忆回笼,玛格转过头,她看见那个扎麻花辫的小姑娘蹦蹦跳跳,东张西望着。
——对了,这姑娘叫什么来着,彩……彩蝶?对好像是这个,之前天马介绍过了。
“彩蝶,”玛格叫了一声,女孩立马将透彻的目光投向她,眼里亮晶晶的,玛格愣了一下,随即说,“你是记得住城堡的地图吧,你来前边。”
“好滴!”彩蝶举起双手,奔跑向前,裙边卷起风的弧度。
穿着花裤子的男孩——甲虫不乐意了,原本他站在彩蝶前边,现在彩蝶跑到距他老远的前面去了,他不爽道:“嫂子!彩蝶要跟在我身后,我要保护她!”
“都说了不要叫我嫂子!”玛格皱了皱眉,余光瞟到笑嘻嘻的天牛,用眼神表示“待会儿再收拾你”,她揉着太阳穴,说,“蛾子——”
“到!我会管好他的!”蛾子抢答道,须臾他就要拉起甲虫的手,却被这十一岁的孩子“呸”了口口水。
甲虫哇哇乱叫:“我不要跟彩蝶分开!我不要!啊啊啊啊!我不要蛾子拉我的手啊啊啊!”
玛格捂住了耳朵,无奈地将这人拉到彩蝶身后,道:“这样总行了吧,不要大吵大闹了!”
“谢谢嫂子!”甲虫挥舞着双臂。
“都说了不要叫嫂子!”
“好的嫂子!”甲虫朝她咧嘴一笑,随后就对前面的彩蝶嘘寒问暖了。
玛格回过头打算瞪罪魁祸首一眼,没想到在光亮内却看不见天牛的影子,她有些慌张,蛾子发觉不对,立马回过头一看,这刚刚牵得好好的天牛咋不见了!锅盖头看了看手上,不知啥时候这牵着的东西变成了大小合适的树枝!他竟然一点也没意识到。
靠这些孩子,真的能救出鼠耳吗?!
她有点难以相信。
玛格喊住前面两人,叫他们跟着自己往回走,这才发现天牛正傻咚咚地站在后方,摸着墙壁不说话。
——这孩子,果真跟天马说的一样,滑不溜秋的,不听命令。
“天牛,跟上来啊。”玛格举着火折子说。
天牛依然驻足不动,他将手指往上划了几分,轻声说:
“你们看。”
玛格推了还在盯着手心那枚树枝看的蛾子一把,领着众人来到天牛身边。
瞳孔还未完全聚焦,只听“哒哒”一声,蛾子的眼镜腿上亮起一点白光。
火折子凑前,众人看清了墙上的东西——
那是蜿蜒向下的血迹,从上方的天花板一侧渗下来,已经在地面积了小小一滩。
蛾子推了推眼镜说:“灯亮了。我们已经快接近鼠耳师父了。”
甲虫松开彩蝶的手,从挎包内翻出折叠刀,测试了一下弹射的弹簧。
“由我们到这里的时间计算,已经到城堡深处了哦。”彩蝶淡淡地说。
“彩蝶,这上面,最近的路线,能找出来吗?”蛾子冷静地说,随即他将脑袋转向甲虫,说,“甲虫,把刀分给大家,每人一把,带够了吧。”
玛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
——这就是鼠耳手下的情报小队吗?就是他们根据大致的方向,挖掘出这么多的秘密吗?
玛格看见天牛抬着头,将手指沿着血迹往上划,一言不发,目光幽深。
这些孩子给她的感觉非常不一样,跟上一辈,这一辈的人都不一样……不,不是阶级的问题……好像这个塑人的时代发生了改变,下一辈人的基因里,好像也带着什么他们没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