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手被铁链捆绑,脚腕被镣铐磨出了血泡,他感觉双肩沉重,仿佛有巨大的高山把他压塌在地里。
但是,一阵微凉的风吹来,拂去了些许凉意。有什么人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但双目的光感却告诉自己,现在并不黑暗。
“想做什么就去做啊!”
有什么人用傻里傻气的蛮力扯开了双手的铁链,随后用刀尖挑了挑镣铐的锁头,“喀嗒”一声,他身上的所有束缚都被解除了。
“因为,我们是人啊。”
那人的声音很大,几乎可以用“吵闹”来形容。但他却觉得新鲜无比。
一汪连通深渊的死水,终于泛起了金色的波澜。
来人把手松开,乔霖重新睁开了眼。
他马上左看右看,却发现四周空无一人,连绵的大火渐渐熄灭了,他站在高高的山峰上,向下俯视,能看见城市灯火通明、流光溢彩之景——
但人群跟蚂蚁一般,密集得看不清单个人的脸。
漆黑天幕也开始缓缓倾斜,星子像陨石一般砸落下来,冲击着大地,压碎了自己的脊背。虽然解除束缚,但他举步维艰、进退两难。
记忆脑嗡嗡直叫,“滴滴滴”的自我防御声犹如女人的尖叫,刺得他头皮发麻。
山峰被降落的陨石夷为平地。乔霖跌倒在绒毛般的雪地中。
他看见十四岁的少年黎沃走在前面,脚印错乱地在雪地上列队,一眨眼,黎沃的身形拉高、伤痕增多,十五岁时的眼睛里多了一种坚韧。
他朝他奔去。
然而,乔霖发现时光在自己身上却丝毫不起作用,他还是十四岁时的瘦弱、矮小,感觉不到一点进步的他十分懊恼,他望着黎沃十六岁的身影,只觉得他们之间隔了一条长长的河——河水波涛汹涌、急湍险恶,中间强行架起的桥,正摇摇欲坠。
大雪纷纷而下。河面结冰了,刺眼的光芒反射出来,乔霖爬在冰面上前进。
终于到了对岸,他同黎沃的距离近了些。他站起身,加速奔跑着,距离更近了,再快一点,距离越缩越短,全力冲刺吧,他气喘吁吁地来到了黎沃身边。
乔霖弯下腰,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白雾升腾空中。
黎沃看了他一眼,傻叽叽地笑了一下,然后迈开了一条腿准备离开。
乔霖一把抓住他的手。
“待在我身边!”他急匆匆地说。
黎沃摇摇头,说:
“您在说啥呢乔少爷,我俩身份地位完全不一样,我们啊,只能是死敌,不可能是挚友啦……”
乔霖锲而不舍:
“你不是说‘你是我的人’吗?你不是说你愿意为我付出一切吗?你不能离开我的吧!”
黎沃扯开他的手,笑道:
“得了吧,别本末倒置了,谁离不开谁呀,嗯?”
不知怎么了,乔霖呆若木鸡地看着黎沃走远,漫天大雪落下,他这才意识到——是他自己,已经无法离开黎沃了。
…………
“求求您,别杀我……乔霖大人,别杀我……”妇人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进耳朵里,记忆脑的警报声将其盖住了大半。
“少爷,您真的决定要这么做吗?”白阳军团的其中一个士兵半跪下身,低着头,谨慎地问道。
孩童哭叫着、男人惨叫着、女人尖叫着,鲜血溅到了自己的脸上。
乔霖感觉右手周围烫热难忍,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光剑到了自己手上,不知怎么回事,功率开到了最大。
晕眩之中,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本身的意识被剥离开,那个正在发烫着、叫嚣着的记忆脑,正以外来入侵者的意识让自己点了点头。
一水的白阳军团训练有素地斩杀了手下的人。
乔霖的眼睛瞬间睁大——但他的心跳却无比平静。
我的记忆脑……
他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走出了洞口,来到了工厂前端,蟒穆的所有信徒被赶了出来,他们一个个在白阳士兵的手下丧命,有的疯狂求救,有的辱骂白阳,有的跪谢蟒穆,有的一言不发。
他们死前的神情,深深烙印进乔霖的心中,烫得他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我的记忆脑……被彻底入侵了。
“对待出格之人,不要手下留情。”他听见自己冰冷的声音。
我被人控制了。
乔霖如此想到。
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却无济于事——记忆脑的神经网开到最大,全方位掌握了身体的一举一动,入侵者就像操纵傀儡一般,将他提拉起来。
不对……不对,怎么会……
滚出我的大脑……滚出去!
乔霖的自我意志碰撞着高速运转的记忆脑,但被入侵的“他”毫不理会,甚至变本加厉。乔霖听见“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