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凉的晚风穿身而过,京华抹了一把脸,自诩痴情人,如今一看原来自己也不过一个庸俗的男人。
月色凉如水,他满腹心事踱步于庭中,稠密的花藤绿叶在黑暗中隐约可见,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一座假山旁,漆黑的甬道对面闪烁着一点微光,像宫女提着的娟灯。
他闻到一股异香,隐约有些熟悉,刹那,他心中纷繁的思绪如干柴被人放了一把火热烈地燃烧起来,如蛇将他紧紧缠绕。
恍惚之间,他听到一声轻笑,甬道对面的灯光一闪,他看到了身着红纱舞衣的女子冲他微笑招手。
原来……是梅香吗?
宴后不久,又出了一件震惊朝廷的事,康帝封莫娜为妃子。一个异族女子怎能被封为贵妃,诸臣劝谏,最终抵不过康帝的决心。
劝谏失败的臣子也只能在心里感叹,这个莫娜实在长得太过妖艳了。
结花的银熏炉顶轻烟袅袅,浅淡的安神香气逐渐弥散于寝殿内。
云顶檀木的梁,水晶玉璧的灯,珍珠帘幕,范金柱础。
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
倾城典雅的女子斜靠于美人榻上,金钗慢晃,眉头轻蹙,明丽的脸上笼着淡淡忧愁。白玉般的手有意无意抚着腹部。
“主子!那个莫娜被封为贵妃了!”莞香极力压低声音,仍藏不住语调里的激动,“她不过一个卑贱的异族舞姬,如今竟能与您平起平坐!实在是……”
丛赫摆手,“不必再说。”
“皇上怎么这样,主子还怀有身孕,他也没……”
莞香不甘心地小声嘟囔道。
“莞香!”丛赫声音稍高,眼神一冷。
莞香见状,脸色一白,“是奴婢逾越了。”
丛赫闭上眼。
康帝对她荣宠有加,她感怀于心,想为他生个孩子,却迟迟未有动静。被诊出有孕之时她欣喜万分,第一时间告知康帝,他的脸色却并不像她所想的那般。
原来……他对她的喜欢也只是这样。
她抬手取下鬓间的金钗,潋滟黄金波,嫩金软丝,灿色珠石错落,是做工外观都极为精细美妙的一支。
她被封为贵妃当日,祖母亲手簪于她发间。
“这支金钗是我出嫁那日母亲亲手给我戴上的,如今我给你戴上,希望你……”祖母的眼珠已不复她儿时的明亮,她知道深宫难熬,可还是对自己最疼爱的孙女说出了她最真诚的祝福,“能平安康健,福乐长寿。”
没多久祖母就去世了。
每次戴着这支金钗,她都感觉祖母在身边,感到安心,难过的时候看到它心情也会好很多。
可是现在……
“他对我的喜欢,或许一开始就不存在。”
她紧握着金钗,悲伤的心情却得不到一点缓解。
“你到底要在这里住多久啊!”肆渊拧着眉,双手抱胸倚在窗口,眼睛望着房中的女子。
她站在奢华的房间里,如一朵青莲被安放在华丽金盏中,明明温柔却不可触碰。
珈弥只微笑道,“不会很久。”
肆渊被迫和珈弥一同寻找东海宝珠,本就没多上心,见珈弥的模样,估摸着也差不多了,便道:“那好吧,我懒得陪你一起等了。”
他扔下一片龙鳞,“你好了告知我一声,我要出去玩了。”
珈弥眉尾微挑,接过龙鳞,轻笑道,“去吧。”
黑衣青年转瞬消失在眼前,珈弥嘴角微笑的弧度小了些,她望着窗台的枫树,淡淡道,“我其实也有些不耐烦了呢。”
艳红的叶在月下轻颤,予她回应。
阴谋
第二日一早,珈弥便在太后的帮助下见了康帝一面。
“他们说什么了?”乌帕尔大马金刀坐在榻上,漫不经心看向下首跪着的小太监。
小太监被那锐利的眼神一看,整个人不由自主颤抖起来,“我…我不知道…我明明每句话都听到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回想的时候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废物。”乌帕尔下榻,随手拧了他的脖子,他闭眼享受几秒生命从手中流逝的触感,随后睁开眼睛。
“这是第几个了?”
“第五个。”一个面容冷峻的男人从他身后站出来,道,“可汗,那个女人身上有问题,要派莫娜去探一探吗?”
“可以。”乌帕尔放松身体躺回榻上,“等我吩咐她的事办完,就让她去,你们派个人盯着那个女人。”
“不用多派几个吗?”
乌帕尔嗤笑,“一个女人而已,你自己看着办吧。”
他回想起宴会上看到的那张绝色的脸,眼光晃动,势在必得道:“你迟早是我的人!”
几日后,华王也面见了康帝,随后便传来皇帝赐婚华王与舒翠阁舞女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