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只狗蜂拥而上抢夺着狗粮。
“出来吧。”我朝着巷子里的阴影开口道。
中原中也从阴影里走了出来,他的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是你干的吧?”
我装傻道:“什么?”
中原中也深吸了一口气,朝我重重地打了一拳。
我没有躲,硬生生地挨下了这一拳。
我感觉我的肋骨都要被中原中也这一拳给打折了,但他明显是收了手的。如果他真的认真起来,我这小身子板,他能一拳给我干碎。
四周的流浪狗被中原中也的气势吓得四散而逃。
我攥紧狗粮的袋子,重重地喘了几口气,血从我的嘴角流了下来。
即便收了手,这一拳也不好受。
“白濑,你果然是一个混蛋。”中原中也冷淡道。
这次确实是我理亏。
我摸了摸嘴角的血,叹口气道:“对不起。”
中原中也似乎更生气了。
他一把攥住我的衣领,把我重重地摔在了巷子里的墙上。他的脚重重地踩在了我的腹部,我感觉我的胃要被他踩坏了。
中原中也眼神不善地望着我,出声嘲讽道:“这么喜欢送上门去让人骂?”
中原中也果真猜到了一切。
对此,我也是毫不意外。
中原中也是Port mafia的干部,他的过去算是绝密,不应该是一个小小的富商有资格知道的。而我恬不知耻地用我们的过去算计这个富商的事情,他自然也是看得出来的。
能当上干部的人肯定不是傻子,虽然太宰治说他是一个脑子里都是肌肉的小矮人,但脑子里都是肌肉是和太宰治相比的。这个世界上也就只有太宰治有资格这么说他。
“你生气了吗?”我平静地望着他,认真道,“要杀了我吗?”
中原中也没有说话。
我和他相处了整整七年,他看的出来,我说的这话是认真的。
他踩在我腹部脚更加用力了,我只觉得喉头一片腥甜。
太没有意思了。
我已经在周围的一切,包括我自己,感到深深的厌恶。
我望着他,开口道:“很可惜,一般情况下我是死不了的。如果你真的想杀我的话,可能需要太宰治的帮助。”
中原中也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冷笑一声道:“这是你自找的。”
我倒在了巷子里,周围都是从我身上喷溅出来的血液。
濒死是一种非常神奇的体验,许多人穷极一生都可能只体验过一次。而我在实验室的那两年里,几乎无时无刻不处于濒死状态。
现在的我已经习惯了处于濒死状态的感觉,甚至可以在这种状态中保持头脑的极度清醒。
这当然不是什么好事,这也就意味着我能清醒地感知到身体上遭受的痛苦。
狗粮的袋子掉在了地上,狗粮撒了出来,流浪狗们蜂拥而上,将狗粮分食殆尽。有几条胆大的狗还凑了上来,开始啃食我的肉。
我现在人非常清醒,但已经没有力气赶走它们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巷子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听这脚步声就知道是太宰治这个混蛋。
太宰治有些厌恶地赶走了巷子里的流浪狗,然后站在了我的身旁。
他弓下身凑近我,语气带着一丝蛊惑:
“需要我帮你解脱吗?”
有那么一瞬间我想立刻答应他。后面我又仔细想了想,又觉得有些不值得。
我气若游丝地回应他道:“不用。”
“真的不用吗?”太宰再次确认道。
我差点又被动摇了。
但很快我又坚定了我的答复:
“不用。”
太宰治的眼神复杂了起来。
他的眼里翻涌着混浊的黑泥,眼里一片漆黑,没有一丝光芒。
他看着我道:“明明是想的吧。”
“以你的能力,不一定非要用这种极端的方法,更没有必要挑衅中也的。为什么又放弃了这个念头呢?”
太宰治望着我,眼睛里是纯然的困惑。
对于人为什么要活着,太宰治一直在寻找一个答案,只不过他一直找不到而已。
询问我,是指望我也能找到活着的理由吗?
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呢。
正因为我自己都不知道,所以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我想了想,还是给出了最贴近我心理活动的回答。
“因为很亏。”
太宰治意外地愣了一下。
我艰难地扯出了一个微笑,边喘气边开口道:
“虽然最后死在他手里也不赖——可是,转念我又想,连那两年我都熬过去了,现在就这么轻易死了,真的觉得很亏。”
太宰治似乎完全没有想到是这个回答,他安静地看着我,眼神灰暗无光:
“原来,你也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