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娘娘的话,皇上忙着秋祭的事,最近几日怕是赶不回来。”
“秋祭?”
“是的,娘娘,漠北地势广,祭拜一回土地神,来来回回要折腾十来日,您晓得的。”
秋祭是大庸国每年秋收之前举行的祭祀活动。天子需得携重臣,在广袤天地间行三拜九叩之礼,再以猪羊鱼肉等献给土地神,庆祝丰收。
秋祭过程繁琐,没个十来日的功夫下不来。
苏吟儿掩下眸底的失落,莞尔一笑,桃腮簇着春天般的浓艳。
“既是这般,该他忙的。无妨,等他回来了,再给两位小皇子起名。”
苏吟儿刚有身孕的时候,陆满庭确有提过名字的事,不过那时他们都以为腹中只有一个,故而名字也只起了一个,谁曾想竟是双子?
罢了,待陆哥哥回来了,再重新想过。
苏吟儿终究不忍饿着孩子,让清秋下去后,独自将小皇子抱在身侧,斜躺在床榻上,背对八扇苏绣屏风,解了织着繁美牡丹花的粉色衣襟。
八扇苏绣屏风后,清秋瑟缩在角落里,抱住单薄的双肩哭得一塌糊涂,却愣是不敢发出一丁点儿的声响。
*
王将军将风离堵在了承安殿的廊下。
王将军:“你老实说,皇上到底怎么了?去哪了?这都十来日了,也没个人影!你听不见流言蜚语啊?”
风离抱着一把蓝色的宝剑,冷冷地瞧了对方一眼,没回话,转身要走,王将军忙不迭将他拦下,挽着他的胳膊,哀求道。
“好兄弟啊,你是皇上的近侍,除了你没人晓得皇上的去向。我也是被逼得没法子了,才来求你的。你不知道下头那些人传成什么样了!”
“什么样?”
王将军不敢说,附在风离耳畔小声嘀咕了几句,顷刻后,狠狠剁了一脚,一副气死人的模样。
不怪宫中流言肆起,确是那日的情景委实吓人。
皇上给娘娘剖宫取子那日,从午后一直忙到夜深,最后被人抬出了慈宁宫。
据慈宁宫的小宫女们说,皇上的两条胳膊划得稀烂,全是新旧相替的刀疤,鲜血从床榻上一直蔓延至月门外,分不清到底是皇后娘娘的,还是皇上的。
只是那日后,再无人见过皇上。
风离冷着一张脸,手里的宝剑握得死死的,当即唤来宫中侍卫,沉声交待。
“若是有谁敢乱说,杀无赦!这是皇上的口谕。”
风离抬脚往宫外的方向走,想了想,顿住,“王将军亦不可听信谣言。皇上交代了,时机到了,自会让你们晓得。”
王将军还想再说些什么,风离已经离开了。斜对面,金少和秦副将追过来,纷纷摇头。
“找遍了,能想的法子也想过了,没用。”
为了打探皇上的消息,金少甚至挪用了自家钱庄的银子,散给江湖中的能人异士,却无一人有本事找到皇上。
秦副将:“娘娘醒了十来日,依照皇上的性子,早该回来看望娘娘了,怎地一点动静都没有?”
王将军覆在腰间的大刀上,叹道:“可不是?若是皇上出去养伤,倒是件好事。怕就怕......”
几人相互瞧了瞧,谁也不敢接下面的话。
金少仰头,斜眯起桀骜的眸子。
午后的阳光浓烈,刺目得很,晃得他有些心神不宁。他沉默着,说不出话,心里憋着一口气,难受得紧,望向承安殿后方那座最奢华的殿宇。
“我去趟慈宁宫。你们给我作证啊,我去和萝卜头说说话而已,可没旁的心思。”
慈宁宫乃后宫之地,未得皇上允许,男子不得入内。
金少晓得规矩,就是禁不住。
王将军揽上秦副将的肩膀,笑得那叫一个意味深长,颇有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别,咱俩啥也没看见,你可别拉我们下水。你是皇上的侄子,顶多挨顿打,咱俩不同.....哎,遁了遁了。”
言罢,王将军和秦副将一溜烟就跑了,跑得无影无踪。
金少也不恼,径直去了慈宁宫。
慈宁宫,苏吟儿哄完两个孩子,让洋桃和清秋抱下去,她则靠在窗边的桌案前,悉心绣着贴身的锦帕。锦帕上的麒麟已然绣了大半,用不着几日便绣好了。
这是为了两个小皇子准备的。
宫里不乏手艺精湛的绣娘,无论多精美的锦帕或者荷包,但凡苏吟儿吩咐一句,什么样的没有?可苏吟儿就是想给孩子们做些什么。
这些日子,她彻底恢复了。
伤口不疼、能蹦能跳,吃得多、奶I水足,两个孩儿被她养得白胖。她亦是丰润,眉眼间少女的纯稚渐散,多了几分蛊惑人心的妩媚。
每日为她把脉的太医啧啧称奇,说娘娘简直得了天神的庇佑,好得比寻常女子不知快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