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夫妻俩正围坐在床榻上说着私房话,没听到外头的动静。
郑玉兰说道:“建国,我看要不叫宝珠提点东西,上门去求林知青帮个忙?她和宝珠关系好,懂得又多,指不定能想出办法来帮咱呢。”
跛子:“叫一个孩子提东西上门去,亏你也想得出来!”
郑玉兰又问道:“你出不得门,那要不就我去?”
“玉兰啊,你就消停点吧。且不说,人家跟你非亲非故,会不会帮你这事了。现在提礼物上人家知青家里去,被别人看到,可不就坐实了我心里有鬼这件事了吗?而且人家知青专业读书的,不是专业干农活的,田里的事他们算是门外汉,你就别添乱了。”
跛子满是无奈,颓然地安抚着:“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没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大队里谁不知道这段时间我白天黑地地干活?唉,等明儿个技术员来了,就能还我清白了。”
尽管这话说出口,跛子自己都是不大信的。
白天在队里遭那么多人刁难,郑玉兰没哭,现下反倒是啜泣了起来,她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添乱添乱!你就知道指责我,我这不是在想办法吗?呜呜呜,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我大闺女就是像了你,‘又怕鬼又怕贼’的,窝囊!
什么身正,什么清白,你就是遇事不决,听天由命!嫁你这些年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就是大男子,窝里横!我老早就跟你提了‘生根肥’这事不靠谱,让你多长几个心眼,可是你只会嫌我烦,嫌弃我没读过书,不识几个大字,你就是看不起我,独断专行呗!呜呜呜,我反正算是看明白了……”
郑玉兰一气之下,几乎把肚里屯的不多的几个靓词都吐出来了。
跛子叹了口气,抱住她拍了拍:“玉兰啊,好端端的你说这些干嘛?我哪又看不起你了?我也是着急,才说了点重话,别哭了啊,被孩子听到了多不好。”
郑玉兰噘了噘嘴,怏怏不服地说道:“听到了才好,让孩子们都看看,他爹是怎么欺负他们娘的……你也就知道拿孩子压我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明儿个可怎么办啊,你要是关大牢了,我们娘几个也没啥活头了,不如一起投江算了!”
言毕,郑玉兰作势又要哭。
“唉,你这又说的什么胡话?大晚上的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干嘛?船到桥头自然直,哭多了伤眼睛,你先放宽心。”
……
宝珠在门口听了个大概,脑海里忽然闪过了一个画面,随后她两眼放亮,撒丫子跑出了门。
她一直跑到了芦苇丛那,凭借记忆钻进了某处,不多时便捡出了一个圆柱形的有机肥瓶子。
她不认得瓶身上标的字,但她认得瓶子的模样,是队里购置的“生根粉”的瓶子!
于是,她偷偷将瓶子塞到了衣服内面,捂着胸口一路往柳客居跑去了。
第17章 小鬼,你也挺世故
更深夜静, 牙状的月亮悬挂于头顶。
宝珠坐在柳客居牌匾的正下方,靠着年久失修的木门板,双手撑着下巴看了会月亮后, 就被这形状刺激得虎牙疼。
花花跟着她来的, 一直窝在她脚边安静地躺着。
宝珠见不得月亮后, 就撸它的毛玩,但稀疏还结块的狗毛摸起来手感并不好,加上花花脏兮兮的, 她收回手后一闻,烘臭得简直要当场去世!
花花被她顺得舒服地哼唧了一声,随后扭动了下身子, 继续呼呼大睡了起来,因为最近长了点肥膘, 脂肪压迫气管, 间或还打呼噜。
宝珠本想把它赶回家的,但推了几次它都不走,而周围又静悄悄的, 偶尔传来的鸡鸣犬吠声, 特别是堪比婴儿啼哭的野猫嚎叫声,夹杂着风吹落叶的沙沙声, 显得诡异又吓人。花花护在身边多少能安心点, 于是宝珠便放任它待在这了,只等早上柳客居开门前把它赶走就是了。
宝珠一会儿踢踢发麻的脚,一会儿玩手指脚趾,一会儿又编起了头发……到了凌晨三四点的时候, 终于顶不住睡意, 双手抱胸缩在门角处, 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还是林小芹大清早打开院门的时候瞧见了她,花花摇头摆尾地轻吠了一声,半梦半醒的宝珠瞬间转醒。一眼看见林小芹,她刹那睡意全无,喜上眉梢地喊了声“小芹姐”。
夜半清冷,露宿过了一夜,宝珠脸颊都被冻得发僵,打了个喷嚏后,更是挂出两串冰凉的鼻涕泡,宝珠吸了吸鼻子,满不在乎地用手背擦掉了。
“宝珠,大早上的你怎么在这啊?”林小芹甚是讶异,上下看了眼,瞧清她憔悴凌乱的面容后,更是大为震惊,“你该不会在这待了一宿吧?”
宝珠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