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丽文静乖巧,不需要搞这样奇葩的造型,宝珠则死活不愿意梳,也只有招娣能随了她的意了。
宝珠迅速游近了,可是在离招娣还剩三米远的时候却停下了。一个月前的记忆还历历在目,如放映的电影般,一帧一帧地交叠涌出。
这一瞬间呼吸都似乎不顺畅了,她小小喊了声三妹,咕嘟咕嘟的呛水声却仿佛化作了实体的泡泡,堵上了她的耳廓,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小,周遭似蒙上了一层纱布,白茫茫的一片。
终于,在招娣的脑袋沉了一半的时候,宝珠如梦初醒,火速游了过去。她不敢抓招娣,便潜到了海里,像平日里爹背她的那样,肩膀顶着招娣的跨,将她的脑袋顶到了海面上。随后像只猩猩般,一手扶着招娣,一手扒拉着海水,双脚配合着划动,一步一步地往岸边“走”去。
出水的一瞬间,招娣剧烈咳嗽,呕出了不少海水,随后双手死死地拽住了宝珠脑袋上的两个小揪揪,胸口上下迅速起伏着,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发出犹如垂暮老者呼吸时破风箱般的“嗬嗬”声。
不到十米的距离似乎被无限拉长了,宝珠感觉肺都要憋炸了,却还是踏不到实地上,双眼在咸涩的海水里睁久了,也开始刺痛发胀。
有那么一瞬间,宝珠想撂挑子走人,直接把招娣给丢下。这个念头一经想起,便如魔咒一般挥之不去,每“走”一步,宝珠就邪恶地幻想着把三妹丢下喂鲨鱼。
也许正是这个念头,支撑着宝珠一路“走”回了岸上。等双脚踏上了实地,宝珠如鲸鱼出水般,瞬间弹了起来。
她拖着招娣疲惫地走回了岸上,像只晒干了的咸鱼一般摆出了个大字型躺下。招娣吓坏了,爬到她的身上不断地呼唤着“二姐”,见宝珠不回应,后怕地哭了起来。
由于哭得太狠,又喝了太多海水的缘故,很快吐了宝珠一脸,酸水混着咸海水,臭气熏天。宝珠干呕了下,跟着也喷了招娣一脸,顶着三妹回来的路上,她也灌下了不少海水。
当下吐出了不少,发胀的肚子总算是舒服了。
死亡与被死亡的恐惧再度侵袭了宝珠,想起那日胖小孩一家追上门来的场景,宝珠便再三和招娣叮嘱着:“不能和爹娘说知道不?不然的话,你也会被卖掉!”
她想不出熨帖的理由来,便拿招娣最畏惧的事来恐吓她。招娣闻言也不敢哭了,一个劲地点头,只是溺水后的脸愈发惨白。宝珠还不放心,于是和她用小拇指拉勾:“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了吃大便!”
最后大拇指“盖章”,算是成了!
小丽做事很专注,带着招娣来到石墙那后,就兀自抓螃蟹去了。招娣太矮了,能够到的墙底一点儿螃蟹都未寄居。宝珠又从来不带她玩,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很是热闹,招娣被吸引着提着桶和铲子跑到了沙滩上玩。
招娣很快和一些大小孩、小小孩们玩了起来,可是,玩得太过尽兴,待她回神时,已经跑得太远,看不到一家人的踪影了。她害怕极了,于是也顾不上玩了,胡乱走着,希望能找寻到熟悉的身影,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这偏僻的地方来。
跛子很少带她出门,才刚满一岁的她也还没下过江,惊慌之余哭哭啼啼地就往海里走,最后被海浪卷到了十几米远外。
几百米内零散分布的三两人,都未注意到这边有个小小的孩子溺水了。
宝珠也没问招娣在这溺水的缘由,一会儿一脑门子官司,一会儿担忧恐惧,满心只想着瞒天过海。
于是就招呼着招娣一块儿躺下,晒咸鱼般正面晒完晒背面,晒了足足半个小时,总算是晒了个半干,浑身不再湿漉漉地淌海水了。完事后,她又替自个和招娣把身上的“盐”给拍下了大半。
太阳渐渐爬到正中,悬挂于头顶,宝珠找回了招娣遗失的木桶和铲子后,就牵着她走了回去。
已经是正午十二点了,夫妻俩四下找不到两人,询问了一圈才问出点踪迹,据一路上人的指点寻来的时候,在半路便碰上了走在路上的两人。
两人无事,于是又免不了一顿骂。夫妻俩都没发现两人的异样,只以为是孩子贪玩跑远了,于是简单地吃完了干粮后,准备玩到下午四点,再“卷铺盖”回去。
当然,整个下午,宝珠和招娣都玩得心不在焉的,要不是爹娘盯着,他们想装得像点,压根连玩都不想玩。小丽平日里就少闹腾,下午也不免无精打采。于是夫妻俩就将回程提前了半个小时。
结果,招娣双手结的痂被海水泡得软烂了,又疼又痒的,甚至还化了点脓,渗出了点血丝。她的十根手指有六根留下了如蜈蚣盘踞一样奇形怪状的长条疤痕,由于当初伤口太深,导致新长出的皮肉向上微微凸起。现下伤口又豁开了点,还被海水泡得发白起皱,竟是瞧着比一月前更加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