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做饭前,宝珠想起了这一茬,赶忙上楼取钱。
宝珠特意拿了新钱准备给老人家,图个好彩头,结果数钱的时候,却发现了不对。
昨天,她把五千块分成了两叠,一叠二十张,一叠三十张,现在数,一叠只剩下了十九张,另一叠则只有二十七张了。
宝珠又将钱币的流水号数了一遍,连续的号码的确在中间断了三个。
“怎么了?”
水生在楼下等了许久,见她迟迟没下来,就上楼看了眼。
“手上粘着蜂蜜,数不利索了。”
宝珠连忙将剩余的钱收回了袋子中,重新藏回了沙发缝隙里,她将数好的钱递给了水生,说道:“给老人家送去吧。”
水生接过了钱,并未看出她的异样来。
等到水生离开了,宝珠走到了走廊的门垫处,将藏在底下的两个钥匙全收进了屋内。
天色转眼便黑了,白日里晴空万里的,到了晚上,竟然积聚起不少的乌云来。
五月的天气说变就变,白日里湿热的空气转眼就被不知何处卷来的西北风吹得又干又冷。
风吹得公园里的竹林沙沙作响,地上的枯树枝、枯树叶、塑料袋等垃圾,被卷得低矮的飞了起来,到处都是小动静,小黑因此朝着四面八方狂吠了起来……
宝珠加了件薄风衣,系上围裙,打算开始做饭。
但不知为何,煤气灶打不上气来了,明明三天前才换的煤气罐,总不会是漏气了吧?
宝珠试着摇晃了下煤气罐,里头发出“咕噜”的水声,越来越浅,转眼好像空了般,摇了三下便再摇不出动静来了。
空气中,弥漫着臭鸡蛋味。
宝珠皱了皱眉,搬出了闲置已久的煤炉。
她提着臀,猫着腰,费了好大的劲,将煤炉从仓库里搬出的时候,才猛然记起,自换了煤气灶使用后,家里一直不曾买煤球了。
虚掩着的木门被风吹开了,来回碰撞着墙壁,狂风吹得厨房里的调料罐,倒了一地,酸甜苦辣味冲淡了臭鸡蛋味,闻起来更加刺鼻难受了。
屋顶上吊着的白炽灯,也被吹得来回晃动,一闪一闪的。
宝珠往上看去时,只见白炽灯的玻璃内壁发黑,竟是寿命也到头了。
此情此景,用“鸡飞狗跳”四字形容,再妥帖不过了。
宝珠恼怒的脱掉了围裙,将其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没心情做饭,也不想收拾狼藉的厨房了,她准备看看水生回家了没,结果左脚刚踏出门,就见招娣骑着自行车,满面春风的来了。
自行车车篮里,又放了好几袋的白菜。
大概是零部件年久生锈了,刹车的时候,发出沉闷的类似于绳索绷紧的声音。
招娣笑着将几大袋白菜拿进了屋内:“你在家呢?我以为你还在店里呢。新摘的白菜,给你再送点,吃不完的话,就拿来腌酸菜吃,早上下饭也好吃。”
宝珠冷冷的看着招娣:“我在家,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我要是不在家的话,你是不是又可以顺手再偷走几张钱?”
“每回只偷几张的话,就觉得不会被发现了吧?”
“你趁我不在家的时候,估摸着是把整个房子都翻遍了,才找到了沙发缝隙的位置吧?”
“如果不是水生这回带了连号的五千块回来,我怕是又要以为我数错了。”
……
宝珠不带喘气的几句话,说得招娣一愣一愣的。
宝珠还欲再说两句,招娣蓦地急赤白脸的吼了起来:“我拿你点钱怎么了?”
“高宝珠,你生来就有爹疼,可我呢?爹不疼娘不爱的,这个家,从来就没有人重视过我,我永远都是被‘随便’,被忽视的那一个!你们替我做决定的时候,有想过我愿不愿意,想不想要吗?!”
“便连我的名字,高招娣,都是为了弟弟取的!我有时候还会安慰自己,起码我没像武妻一样,被卖掉不是?起码我衣食无忧不是?”
“从小到大,爹永远只会抱你去零食店,娘买了好吃的回来,第一个分给的都是小杰、小阳和大姐,你有爹给你护着,也少不了好吃的。”
“可是有谁在乎过我?!”
“我长得不好看,我不是爹的第一个孩子,我又生错了性别,行,我认了。可是连结婚时,都没人替我打算!等我到了快结婚的年纪,爹娘才开始给我准备相亲。
每一次相亲结束后,我一句‘不想说’,他们就不再问了,不像你和大姐,永远是被他们逼着问的。你们但凡多问一句,我都该说了,可是你们从来不愿意在我的身上多花时间!”
“我的婚礼,不出意外的,也是全家最简陋的那个。说家里缺钱,你们说,剩下的钱,要留着给小阳留学用,我信了。可是,跟我仅仅相隔几个月的小杰,婚礼凭啥能办得那么风光隆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