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大叔从窗口喊道:“龙田镇,去不?”
去往各大乡镇的面包车有各自的线路,有些乡镇在同一条道上,或是相隔不远,会被安排在同个线路上,兴安镇与龙田镇就属于同一条道上的。
兴安镇在线路中间,龙田镇则处在线路的尾巴上。
干私人客运营生的人不多,却也不算少,光是县里通往龙田镇这条道的,都有至少三辆。
大伙都憋着一口气,投入了大本钱,想要实现来日暴富的梦想。
意外的是,车上人挺多,竟是有十六人之多。
其中一名大妈抱着孙子,孙子极是吵闹,叽叽哇哇地哭了一路。
车上汽油味重,宝珠腹中空空,本就难受,被吵了一阵后,她立刻受不住了,于是和坐在副驾上的人商量了,中途换了个位置。
副驾不用和人挤,视野直达前方,余光不会瞥到快速倒退的树影,宝珠闭眼小憩了会,感觉好受了不少。
“这里停下。”
恍惚间,宝珠被大妈的声音喊得一激灵,车子停下后,嘹亮的哭闹声终于渐行渐远。
宝珠睁开了眼,见是到兴安镇了,再过五分钟,就能到齐岳村了。
“等下,我们也这里下。”
宝珠蓦地觉得委屈,决定回一趟娘家,水生未多问,付完了钱,就抱着宝珠下了车。
一直未下的雨总算在兴安镇有了苗头,淅淅沥沥的雨点正在落着。
好在两人带了把雨伞,宝珠想走两步,于是水生一手搀扶着她,一手撑着大红色的伞。
他把大半的伞都倾斜到了宝珠的头顶,自己后半部分身子□□露在外。
那是婚伞,结婚时置办的。因为颜色过于艳丽,平日里都压着箱底。
自打宝珠怀孕后,为图个吉利,家里常用的两把伞便全换成了婚伞。
这里离玉河村并不远,走十分钟就到了。
结果走了不到十步,水生忽然觉得左臀瓣一凉,他的脖子立刻歪向肩膀夹住了伞,随后他惊恐地往后一摸,竟是在牛仔裤上摸到了一小块湿漉漉的皮肉!
原是,他左半屁股的牛仔裤,整齐的破了个四方的洞,雨伞边沿滴落下的雨滴全都滴落在了他的背部,其中一滴好巧不巧,正中那破口。
这是被扒手给光顾了呀!
拥挤的商场与公共交通,时常会有扒手出没。
容易上手的,他们会直接出手摸,碰上难上手的,他们则会选用小刀,小心地在目标人物的口袋,或是包包上划出洞,好偷盗财物。
他们专挑抱着小孩或是行李多的人出手,水生全程专注于宝珠,便也成了他们下手的对象。
水生总共带了五百块,看病剩余一百多。好在他把大额的蓝色百元钞藏在了宝珠的口袋里,他的裤兜里只装了点散钱。
一天之内,他们经历了人性的极善和极恶。
宝珠一手扯开了水生捂腚的手,怔愣了下后,笑得前仰后合的。
宝珠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腾出的一只手用力地拍打着水生的手臂。
水生小心地扶住了她,红着脸说道:“别笑了。”
宝珠指导他把短袖脱下,随后帮他绑在了腰间,像是一条A型百褶裙,搭配水生精壮的身躯,和九旬老太太提着哑铃健身,有着一样的视觉冲击,宝珠因此又夸张地大笑了起来。
水生被她笑得浑身不自在,干脆一把将她抱起,赤.裸的胸膛挡住了她的视野。
他用额头撞了撞她的额头,仍不解气,环顾了一圈,见并未有行人后,他恶意满满地啃了口她的嘴唇,宝珠这才消停了。
闹了这一阵,宝珠郁结的心情舒缓了不少。
到了村门口,宝珠改变了主意,决定回家去了。
于是水生抱着她往两村连通的泥路处走去。
雨虽不大,但空气中水汽氤氲,路面泥泞又湿滑,一些小坑甚至已经蓄积上了浅浅的水。
行至江边,一只锦鲤忽然越出江面,咬下了一瓣荷花,随后它跳回了江中,溅起水花的同时,浅淡的水波跟着荡漾开来。
那朵荷花生在边角处,在几十朵莲花中,不是最粉嫩漂亮的一朵,却是最幸运,被锦鲤眷顾的一朵。
锦鲤寓意着健康、幸福、富贵、吉祥,以往江里只有灰色的鲤鱼,并未有颜色鲜艳的锦鲤,后来家境富裕的人家逐渐多了起来,人们的精神追求丰富了,于是便有人为寻好运,放生锦鲤入江。
那朵荷花长在江边,身子稍稍前倾便能摘到。
宝珠指挥水生将这朵莲花摘下,一路将其捧回了家。
结果刚到了家,就见梁老鼠坐在他们家门口的石墩子上,气势汹汹地在等着他们。
一抬头见两人回来了,梁老鼠问道:“我孙子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