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丽:“娘,我能去看看花花吗?”
郑玉兰:“明天你就上市里读书去了,今晚还要收拾行李,哪里有时间呐?而且徐老太婆那人,指不定窝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偷窥咱家呢,要是叫她知道了,说不定能上赵大个家闹去。咱已经麻烦了人家,不好再有乱七八糟的事烦他不是?”
“娘偶尔会上齐岳村看花花的,再不济,英子常去齐岳村玩,也能顺路看看。你就安心在学校念书,等期中考的时候回来,就能看到花花了。”
宝珠:“我才不去齐岳村!”
“……”
郑玉兰背过身狠狠瞪了眼宝珠,宝珠看明白了她“不帮忙还净添堵!”的未尽之言,于是甚是敷衍地点头道:“知道了,我会去咯。”
这“坎”算是迈过了。
福安市离这甚远,需要骑二八先到县上的客运站,再挤客车上市里,到了市里的客运站,还得辗转去学校,因此需要花费至少十个小时。
县上的客运站,其实是废旧的仓库改装的,只有一辆客车,一天只单程发一次车,今天正好是县里去市里的车。
客车是吃汽油的,跑起来轰隆隆得响,比拉拉车快多了,在宽阔的马路上一马当先。
客车又名大巴,常平县本地人都爱这么叫。
发达地区的大巴多是燕京牌,此为平价实用款,大巴类似于放大版的汽车,挡风又遮雨。
常平县的大巴则是打了“骨折”的山寨货,更贴切的称呼为“三轮机车”。
它的构造跟拉拉车很相似,不过体型是它的三四倍,最多能挤下不少于三十的人。车的外围用军绿色的厚帆布裹着,上车口敞开着,夏热冬冷,要是碰上有人携了鸡鸭鹅等牲畜,烘臭的气味能将人熏晕了过去。
大巴算是乡下人对它赶了时髦的称呼。
最近一星期,修建新房的各方面要素已经商量妥当了,请的正是张包工头,泥瓦砖砂也皆已购置。
小丽出发的这日“宜动土”,是个黄道吉日。于是房屋建造便选在了当日,跛子留在家中“监工”,有任何需要补给都可以及时沟通,偶尔还能搭把手。
郑玉兰下午才到了学校,帮小丽收拾完行李后,已经很晚了,于是和她挤了一宿,坐上了隔日五点回常平县的大巴。
刚到家,郑玉兰就“吨吨吨”地灌下了一壶的水,不吐不快地将她遭遇到的冷待给掰扯了出来——
“那些个城里的人,可真是看人下菜碟哦。我和小丽好不容易找到了学校,不知道教务处往哪边走,就向一个老保安问路。
他没搭理我,我以为他耳背没听清,大声又问了两句,他就朝我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地说道,‘路上都有指示牌,没眼睛吗?’。
嘿,我这个暴脾气,要不是当时行李背得多,施展不开,非得和他好好较量较量。”
“结果,我们才刚走了没两步,他就故意用我们能听到的声音,说我是头发长见识短的乡下人,要不是小丽拦着我,我非得把他的脑袋敲开,看看这话究竟是哪块脑花里蹦出来的。”
“更可气的是,之后就有对城里的母子来了,也和他问路,结果他转头就点头哈腰了起来,嘿,变脸比翻书还快,也不怕闪了他那三斤厚的皱纹!”
宝珠不为所动:“娘,你要拾掇下自个,把过年那套裙子穿上,肯定也能被当个城里人。”
人靠衣装马靠鞍,穿着土里土气的,又扛了许多的行李,可不得被势利眼看不起?
郑玉兰是公认的美人坯子,稍微打扮下,就能比原生的城里人更像个城里人。
“嘿,咱老实本分的农民,穿简朴点进城还犯法了不成?一个看门狗而已,好大的官威啊!”
宝珠懒得说话了,郑玉兰越说越生气,也不愿和她说。于是等跛子回来了,她便将这糟心的事复述了遍,在跛子这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后,她又将大巴如何颠簸,学校如何偏僻难找,路边的饭店如何坑钱等事,事无巨细地说了个遍。
跛子耐心地听完,临了唏嘘道:“辛苦你了玉兰。”
宝珠没听全,却得出了个结论——娘不是进了趟城,是上阿鼻地狱上刀山下火海去了。
由于自留地土质偏软,地基要想夯结实,需得回填不少土,所以相比平常,需要多花上三倍的时间,即用了将近十天才完成。
建完地基后,依照图纸,张师傅带领五六名木工开始造框架,由于工人少,工期不急,相当于慢工,耗时将近一个月才完成基本框架。
四层小洋房的雏形出了,跛子很是高兴,当晚便邀请施工队上家里吃饭。
郑玉兰煮了一大桌的好菜,给每个人都倒了一大碗的糯米酒,糯米酒度数不高,下活后偶尔来上一杯,解乏又通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