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队里办了凉茶厂,熬凉茶要用柴火,凉茶卖的好, 柴火用的也多,队里那点哪够用,都是另外拿钱买。
村里好些人家, 都是自己省着用, 然后把用不完的柴火卖给凉茶厂。
队里不给钱, 折合成工分。
柳春花算过, 程立阳家每年分的柴火,折合成工分, 至少有一毛钱。
一毛钱都能买一斤富强粉了。
程立阳不缺这一毛钱,她缺。
反正以后队里分的柴火程立阳也用不上,与其捂着发霉,不如给她。
柳春花是不敢跟程立阳说柴火的事, 她去跟丁苗说。
去了隔壁院子, 见院子里只有程立阳和东东爷儿俩, 问东东, “你娘呢?”
东东, “在屋子里看书。”
柳春花心说丁苗可真是好命, 男人儿子在外头干活, 她在屋子里躲清闲。
老二也惯着她。
女人骑到男人头上,家里早晚得翻天。
心里腹诽,嘴上不敢说,抬腿就要去屋里找丁苗。
程立阳停下手里的活,斜了她一眼,“你找她啥事?”
柳春花不敢说实话,含糊道,“问她点妇女的事。”
程立阳没再往下问。
柳春花进了屋,看见丁苗还真是坐在桌前看书。
今天天气好,丁苗坐在窗前的桌子旁,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脸上,映得一张小脸白生生的水灵。
柳春花不识字,不知道咋形容,就感觉丁苗这会儿看着就跟天上下凡的仙女似的。
柳春花有点酸溜溜,同样是爹生娘养,人跟人的长相咋就差别这么大。
柳春花也不用丁苗招呼她,自己拉了个板凳在旁边坐下了,“他二婶看书呢?”
丁苗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这不明摆着吗?”
柳春花,“……”
朝外看了一眼,又来了一句,“老二在外面打煤球呢?”
她不喜欢谁跟她说话兜圈子,皱起眉,“你是没话找话吗?”
柳春花确实是没话找话,她总不能上来就说“你家不是要煤球炉了吗,以后队里分的柴火都给我家使吧。”
丁苗,“你要没啥要紧事,你就走吧,别影响我看书。”
柳春花到现在都适应不了丁苗这种说话方式。
按理来说,说正经事之前,不得先说几句题外话铺垫铺垫,哪有一上来就直奔主题的。
她现在是有求于丁苗,不适应,也得顺着丁苗来,“我是想跟你商量件事,你家以后不是要用煤球炉了,队里分的柴火也用不上了,正好我家年年不够用,你看你家以后分的柴火……”
丁苗恍然道,“你想要我家的柴火啊?”
柳春花听丁苗说话的口气,以为事儿能成,心里就是一喜,毕竟丁苗一直都是大手大脚的,一毛两毛的她压根儿就看不上眼。
结果丁苗却来了个大喘气,“不给。”
柳春花,“你家又用不着。”
丁苗,“用得着。”
程立阳跟她商量好了,家里用上煤球炉,以后烧柴火肯定少了,队里再分柴火,家里少要一点备用,其他的都拿到凉茶厂。
柳春花急道,“你家都烧煤球炉了,留着柴火还有啥用?”
丁苗,“我家用不着,凉茶厂用得着啊。”
柳春花脱口而出,“你是想把柴火卖给凉茶厂?你家这么有钱,还在乎那一分两分的?”
丁苗,“不卖,又卖不了几个钱。”
不卖,那就是白送!
柳春花都要惊呆了,要是把柴火捂发霉扔了她能理解,可白送给凉茶厂……
这两口子到底是傻还是精过头了?
柴火是要不到了,丁苗又趴着看书,摆明了不想再理她,柳春花有点蔫蔫的从屋里出来,想再问问程立阳,嘴张了张,不敢问,蔫蔫的出去了。
她心里怪酸的。
程立阳可是程立山的亲弟弟,可他宁愿把柴火白送给凉茶厂,都想不起来给他们家贴补家用。
还不是因为他们穷,两口子都看不上。
等到福生长大了就好了,长大出息了,把她接到城里,以后谁还敢看不上她!
也不知道福生在城里咋样了,咋就不知道给家里写封信。
福生不给她写,她就给福生写,省得时间长了,福生再忘了她这个亲娘。
她有余庆墨家的住址,写给余庆墨,准能到福生手里。
她不识字,一家子人,也就贵生上过几年学识几个字。
到家门口,正好贵生往外走,她一把拉住他,“你先别急着出去。”
程贵生不耐烦道,“干啥?”
柳春花,“娘寻思着好长时间都没得着福生的信儿,想叫你给福生写封信。”
程贵生,“家里连纸跟笔都没有,我咋写?”
其实他是不会写,在学校学的那几个字儿,早就还给老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