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岳或并不想做那个太善良的人,也不想做独挑大梁的人。
谁犯下的错就是要谁承担起该承担的, 而自己也要该弱势就弱势寻求撑腰保护。
反正林是非只会爱他。
岳或又往林是非的身后躲了躲,平直而又纤密的长睫垂落将眼底的情绪掩挡, 里面有几不可察的零星笑意。
“嗯, ”他说,“我现在不怕了。”
岳或说话的声音很小, 但陈谭渊今天的目标就是他。
被警告过后脚下虽然不敢乱动,可那双眼睛却直勾勾地钉在岳或身上。
那些堪称腻歪的对话也就分毫不差地、往离他们不足半米远的陈谭渊耳朵里钻。
他脸色都变得跟被冻到发紫的嘴唇一样难看了。
看着岳或被林是非得到, 他们亲密无间, 陈谭渊真的好不甘心, 胸口就像是被沈婉生生捅了一刀那般疼得流血化脓。
如果当年他没有用错方式……岳或是不是也有可能喜欢他?
现在站在他身边的人是不是就是自己。
“你再多看他一眼试试。”
不掺杂任何感情的声线冰冷得像是随时随地都能够杀人的机器, 林是非眉目都犹如染上了南北极的风雪,彻骨骇尸。
陈谭渊完全控制不住身体本能地打了个哆嗦, 视线更是再不敢僭越分毫地转移。
但他却想, 林是非这个人一看就精神不正常, 可这样的神经病,岳或竟然愿意待在他身边?
可现在不是让他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的时候。
他是来道歉的。
陈铭川说,道歉就要有道歉的诚心。
这三个月来,陈谭渊的生活里充满了讥讽嘲笑、落井下石……各种各样的嘴角他全看过来了一遍。
没有任何人愿意帮他,避他如蛇蝎之前,还要踩他两脚。
在这种能让人感到窒息的绝望中,陈谭渊看不到任何未来光明的路。
他还28岁都不到,不能就这样毁了。
而这还只是短短三个月……而已。陈谭渊只要一想到,他被所有人看不起、被所有人羞辱的日子还要持续几年几十年——甚至是持续到他死去的那天,就觉得非常可怕。
他快要疯了。
快要被这种明明不是身体上的伤害疼痛、只是精神上的打压逼疯了。
跟这些比起来,道个歉又算得了什么呢。
如果卑微地道歉能让岳或原谅他,能让林是非放过他,那他道十次歉都愿意。
他打不通岳或的手机,又不能找去林家,上次林是非以“私闯民宅”的名义把他打得坐了半个月轮椅。
陈谭渊记忆犹新,不敢去。
所以只能找到这里来。
他好不容易才见到岳或,当然不能付诸东流。
“岳或……年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陈谭渊本还站得笔直的双腿突然弯下去,很标准地跪在地面,“当初是我错了,是我当初看见你长成了大人鬼迷心窍,觉得你可以承受……我不想伤害你,我真的不想……而且我最后也、也没有酿成大错不是吗?”
他眼眶通红语无伦次:“年年你看在、你就看在沈阿姨目前跟你陈叔叔还是夫妻,我怎么都还算是你的大哥的……看在我们还是一家人的情分上你别生气,你原谅我好吗,我跪下求你,我求求……”
“陈先生,我们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林是非打断他,字句里不含有丝毫的温度,“你们陈家就只是你们陈家,星星是我们家、是我的。你是眼瞎还是耳聋非要装不知道,需要我再好好地提醒你吗?”
本来岳或还能听他说两句想看他真心悔改到了什么程度,但提起沈婉他那点儿“想”便散了个干净。
戾气与不耐烦并存。
也许陈谭渊真的有诚心悔过的意思,但这副场面更多的是被林是非逼出来的。
林是非没有给他留活路。
他是在为自己的以后低头。
六点多还有晚自习,因为家离得近,所以就像早自习踩着铃声起床一样,周六日的假期结束后,岳或和林是非也总会踩着时间点返校进教室。
这时候的学校门口根本没有徘徊或进出的学生。
“林是非,我们走吧。”岳或拽了拽林是非的袖子,“我不想听他说话。”
“晚自习也快开始了……你又不同意我逃课。”
“当然不可以逃课。”林是非握住他的手腕,“有一就会有二,这还是星星跟我说过的。”
岳或放松:“嗯。”
“那就不听他废话。”林是非看都不再看陈谭渊,犹如视野里根本没这人,牵着岳或转身。
陈谭渊还低卑地跪着,见人直接离开眼睛里还有化不开的不可思议,被无视的羞辱突然像把火似的蹿上他的心头,他握紧拳头,紧绷的裤腿都似在和他此时的咬合肌同时动作,不加掩饰地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