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远在河南的十三爷收到这份惊喜,会有什么反应呢?
哪知银票送过去十几天,十三爷也没递个回音。参与这场拍卖的人打发人到妙玉这边来问了几次,毕竟大家各出了一份本事,希望能真正帮上忙,可河南那边毫无动静,虽说京城中的灾民乞儿少了很多,朝中也流传其赈灾告捷的佳音,可众人多少有些灰心丧气。
瓜尔佳侧福晋闲时在妙玉房中小坐,搅着银碗里的奶冻叹气,“我惯是知道咱们爷的,看上去热络侠义,实则冷冷淡淡,福晋姐姐倒也不必将他放在心上,纯当我们行了好事一桩,只是我有些心疼我那双高底儿鞋,新做的呢,就穿了一回便捐出去了。”
妙玉放下银碗大笑,“这有什么好心疼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明儿内务府发匹料,我又不爱穿花盆底,你看上哪匹料子就去做一双。”
瓜尔佳侧福晋很高兴,甜甜地拉住妙玉的衣袖,嚷着要带她去外头逛逛,“筒子河边开了晚莲,香着呢!”
妙玉睁大了眼,“去看看也好,就是水边蚊子多,怪闹人的。”
两人只带了绿杯红袖,相依着出了阿哥所,远远就看见深红夹道上飞奔过来一个深蓝色的小点儿,不知是端本宫哪个职上的小太监,兴奋地向妙玉和瓜尔佳氏禀报:“十三福晋,侧福晋,四爷和十三爷早上递了邸报,眼下已到京郊,估摸着今儿晚上就回来啦!”
胤祥进宫的时候尚是傍晚,只不过万岁爷心系筹款建堤赈灾一事,直接把他兄弟二人叫进了乾清宫,太子和多罗郡王、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也在,两个月没见面,这些皇子们倒是没什么脉脉温情,每个人都冷着脸,各怀各的心思。
胤禛简要汇报完,万岁爷却只是歪在龙榻上揉着额头,他不说话,他的儿子们就更不敢说话,整间西暖阁里静悄悄的,地上一方冰鉴慢吞吞吐着凉气,胤禛和胤祥的后背却都要被汗水浸湿透了。
老半天,康熙才从榻上坐正了身子,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扬了扬手中折子,先开口表扬,“老四和老十三这趟出门,也算是功德圆满,张鹏翮折子报得很详细,河南一带无不是说你们兄弟二人好话的。”
胤禛忙带着胤祥拜下去,“这都是万岁爷治国有方,儿臣不敢居功。”
康熙说让他二人起来,然后对八阿哥胤禩抬了抬下巴,“老八,你上回说江南巡盐道的呈报怎么说来着,老四和老十三逼当地官员和盐商捐款,还企图让灾民上门闹事?”
胤禩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之色,当日他报告此事时,被万岁爷打岔糊弄了过去,原来当时隐而不发,是要等着事情都办完了来秋后算账啊。
他对着龙椅躬下身,“江南巡盐道上的贾雨村的确报过此事,”然后换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心痛表情看向胤祥,“老十三,你竟拿出一桩旧案来威胁贾大人,捐款赈灾固然是好事,但也不能这样行事,万一此案另有隐情,岂不是无端损害了清官的名誉么!”
胤祥一双黑眸望过去,不卑不亢地回答:“若贾雨村心中无愧,我愿会同三司,重新将此案审理一遍,若是冤枉了他,我甘愿罚薪半年,替他填上此次捐出去的银子。”
胤禩一怔,万没想到这个十三弟竟是个硬骨头。
胤礽见事态不对,跳出来打圆场,“老十三别说了,万岁爷还没发话呢。”
康熙阖目听了半晌,微抬起一点眼皮,“太子,你怎么看?”
胤礽眼皮一跳,先看了看万岁爷神色,又看了看沉默不语的胤禛和胤祥,揣测了半天,才抖着胆子回答:“四弟、十三弟,汗阿玛政尚宽仁,你们在江南这般行事,甚至将那么多年前的旧案翻出来,实在是太寡恩苛刻了!”
胤禛沉着头,一声不吭,胤祥到底年轻,抬起眼帘来,掩盖不住诧异之色。这趟河患赈灾,说白了还是因为胤礽先前在河务上有疏漏,他们是去给这太子爷擦屁股的,谁曾想到了最后,胤礽还反咬了他们一口。
正在此时,康熙忽得站起身,将案边贾雨村的折子扔到地上,一脸震怒之色。
“好啊,好你个太子,好你个八贤王,”康熙冷笑一声,看向跪在地上双股战战的太子和八阿哥,“皆是因为你们这样不辨黑白是非,朝中才会有贪官,国库才会有亏空!”
十阿哥向前迈了一步,似乎想替八阿哥说话,却被九阿哥胤禟和十四阿哥胤褆拉住了。
康熙长长舒了两口气,才背着手道:“四阿哥胤禛,人品贵重,十三阿哥胤祥,深肖朕躬,你二人赈灾有功,着赏赐金玉如意各一柄,太子、老八,你们都回去好好反省反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