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马隐忍地哼哼了一声,余梦洲抬起它的前蹄,引导它搭在骨凳上。

高耳的情况,跟血屠夫一样糟糕,量身定做的酷刑精准地卡在马匹的每一个身体部位上,呈现出令人咋舌的折磨创意——它的马蹄寄生着密密麻麻的铜管,就像群居的活物,一鼓一鼓地吸附着马腿上的血液,再传输到脊梁背负的沉重马具中。

上剪蹄钳。

余梦洲小心地选择工具,剪蹄钳的钳齿刚一夹在中空的铜管上,本应是无机的死物,却立刻发出惊恐的诡谲嘶鸣,听的人浑身发毛。

余梦洲才不管这些,手起钳落,只听“铛啷”一声,铜管犹如薄脆的纸张,快速夹扁、夹断在钳下。

马血溢流,余梦洲接着夹住末端,转着往外一抽,看见铜管的末端就像一个锋锐的长钻头,深深钻进蹄子的角质层,尖端几乎点到了马的腿骨。

像个蚂蝗一样。

余梦洲脸上显出抑制不住的厌恶之情,他一根根地钳断目标,再将那些哀哭的铜管毫不留情地拔光,扔到地上踩扁。

要是让我遇上那些所谓的折磨者,看我拿不拿着钳子抡他们就完事儿了。

除去了寄生物的阻碍,马蹄子鲜血淋漓地搭在那里。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余梦洲拔掉咒钉的流程显得更加熟练流畅,他抄起单面刀,先绕着铜楔四周切上一圈,再隔着手套,捏着钉子晃一晃,看有没有松动。

“忍着啊,”他叮嘱道,“疼了可以喊,但是千万不能乱动,好不好?”

高耳一时失神,没忍住,还是乖乖地说了个“好”,不等它羞耻地回过劲儿来,余梦洲已经扭着咒钉,使劲往外一顶。

高耳长嘶不已,身体差点化作四处流窜的暗影,在地上滚成一团。余梦洲当机立断,即刻用力一转,马蹄内部发出刮耳的摩擦声,第一枚咒钉再也无法抓牢自己的猎物,重重地松脱在地面上。

去掉了第一个,封印之间的连结不再完美无缺,其余四个就好取多了。余梦洲皱着眉头,将它们一一摔在地上,再接着料理残缺不全的马蹄。

这就不能狠修了,只能先正一正蹄形,等到日后长全了,再好好地铲一下蹄面。

他擦掉马蹄上的血,抹上点消毒的药水,再用绷带包好。

“换蹄子。”他拍拍高耳的后背,“下一个了。”

虽然表现得轻轻松松,但在心里,余梦洲还是不免为他的工具箱叹气。

备用的药和绷带都不多了,这人生地不熟的,跑到哪去弄物资啊……真是够愁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

法尔刻:*垂下头* 如果你不愿意帮助我们,那也没关系……*忍住哽咽*

余梦洲:*开始慌张* 不啊,完全不,我肯定会帮助你们的,别担心!

法尔刻:*顿了一下,更大声地哽咽* 我们好孤独,好寂寞,没有人爱我们……*暗中观察余梦洲的反应*

余梦洲:*更加慌张,拥抱马群* 我在这,我来了!

法尔刻:*得逞地点头* 嗯,很好,人类的心归我了,这是值得一试的。

第72章 暗空保护区(七)

高耳狼狈地流着汗,比较其它苦痛沉重的身体部位,它修好的前蹄轻得像是一片羽毛,似乎随时可以拽着它飞上天空去。

它早已记不清自由的日子是什么样的了,它只记得,在降诞之初,它还是一匹懵懂浑噩,一心想着狂奔到世界尽头的魔马,鬃毛飞扬,呼出的星火如沸……然而一切都不长久,正如好东西总是难得易碎,它很快就被魔域的亲王扼住了咽喉,强行打进身体的每一根咒钉,都令它既痛苦,又感到绝望的愤恨。

我要自由了,它想,我就快自由了!

余梦洲拍拍它的肚子,示意它站直:“乖乖,再坚持一下。”

他掰过另一只前蹄,按照修第一只的办法,夹断铜管,拔掉吮吸血肉的尖刺,再敲松咒钉……所有步骤都在有条不紊地推进,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娴熟自然,没有虚张声势的铺垫,没有丝毫累赘的修饰,事情就这样发生了,犹如微风,犹如朝向远方的河流。

观看的魔马怔怔出神,也许它们永远也看不腻这个过程。

人类来不及擦拭他的汗水,他神情认真,时而放松地微笑,时而忧虑地皱眉。在简陋的洞窟中,修蹄师叮叮当当地挥舞着亮闪闪的工具,因为全心全意地投入而容光焕发。

相比之下,那些在奢华宫室中徘徊的工匠大师,自称掌握了痛苦的至理,每个都装腔作势,以支配折磨的艺术家自居。他们身披黄金的繁琐华服,手边簇拥着大批谄媚效劳的犬马,可他们连人类鬓边流下的一滴汗都不如——起码汗水是更加纯净,更加动人的,是从人类的眼角垂落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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