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蔺荷仍旧没说话,又换了一个地方挖土。
接连换了七八个地方,挖出来的都是红土,直到临近拱门口红色才变淡,而这边,正好是四季青还顽强生存的地方。
这副情况显然超出几人的认知,联想到神婆说的红柳仙,黎王不仅叹道:“本王认识普陀山的主持,不如将其请来超度一下。”
闻言,陆史虞有些犹豫。
他对于这种事情本来就可有可无,尤其经历上次神婆的事情更加不信任,可若非神婆所说,又是怎么回事呢?众所周知土地是黄褐色,哪里有什么红色啊。
他看向还在观察土壤的蔺荷,女人蹲在地上,长裙被她随意窝成一团,她纤白的手指捻起红色的土壤轻轻搓揉,似乎在想什么。
“蔺姑娘觉着呢?”
黎王又问。
蔺荷摇头:“再等等。”
两个大男人对视一眼,不知道还要等什么,蔺荷看完土壤后,又去另一面墙下,那边离得大火远,树木没有全部烧成黑炭,她出伸手。
“我来。”
突然,陆史虞走过来,高大的身躯隔开蔺荷。
“做什么?”
有人帮忙,蔺荷便收回手:“我想找一下没被烧毁的枝干,试试能不能看出原本是什么树。”
“嗯,等着。”
陆史虞没有废话,无声地接过工作,开始在一堆焦黑的木头中翻找幸存者。
四九和王府的下人见状,也赶紧帮忙。
掀开树干,扬起呛人的灰尘。
蔺荷后退了些。
今天是个晴朗的日子,空气中飘着暖和的气息,风也轻微微的,吹得陆史虞两鬓的发往一边跑。
几次遮挡视线,男人变得有些不耐,可沾满木炭的双手又无法做其他事情,如剑的眉毛被按住两个头端,狠狠朝着中间一拧。
蔺荷仿佛能听到他内心的言语,八成在嫌弃自己的发型。
“陆兄还是一如既往不拘小节,想当年便是如此,自诩为民立命的高官大臣一个个袖手旁观,反倒是六品小官的陆兄亲自下场,挽起裤腿堵河堤,好似全然不在乎形象。”
侧首,黎王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自己的身边,毛茸茸的披风衣领将半张脸挡住,眼神有些怀念,又有些嘲讽。
“说实话,本王有时候也很羡慕陆兄。”
“既如此,王爷尽管去抬木头,小女可以替王爷拿着手炉。”蔺荷伸出手心,一副愿意效劳的样子。
黎王一愣,随即笑出声。
笑声越来越大,到最后捂住肚子弯了腰,哪里还有半点王爷的威严,意有所指:“怪不陆兄不愿意放你离开。”
蔺荷眨眨眼:“小女厨艺好,陆大人是为国子监的学子着想。”
“呵呵,说的对。”
身居高位的人说话总是留半句,蔺荷不喜欢和黎王这样的人打交道,于是她干脆走到陆史虞跟前,询问:“怎么样,有吗?”
“下面好像有。”
陆史虞指了指最大的一颗焦木,然后他让四九和王府的下人到另一边:“届时一起用力,你三人便往左推。”
“好的陆大人。”
陆史虞弯腰,鬓角的长发又一次扫荡鼻尖,他尽量忽视其中的痒意,正准备发号施令时,脸颊突然擦过什么。
应该怎么形容呢?
冰凉、柔软,散发着淡淡的花香——“它”像一阵风,一朵花瓣,一缕阳光,温柔抚摸过脸颊的肌肤,然后轻而易举将那缕调皮的长发拢于耳后。
陆史虞还没来得及仔细体会,就听到耳边响起蔺荷的笑意吟吟:“好了,这下不会再挡住了。”
瞬间,他惊醒过来,后知后觉刚才的是什么。
“你!”
意识到自己差点儿堕入“深渊”,某人恼羞成怒:“蔺荷!不要以为本官不敢处置你!”
这还是他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然而落在眼里,却像个被逼良为娼的小可怜。
蔺荷心里笑开了花,她发现自己真是越来越恶趣味了,装傻充愣道:“干什么,快搬啊。”
重归正题。
五米长的树干,搬走后,其下压着许多小树枝,大概挡住了火势,小树枝没有变样子,仔细查看,发现有点儿像银杏。
银杏树是中生代孑遗的稀有树种,生长缓慢,寿命很长,是树木中名副其实的老寿星,对待土壤的适应性要求也较宽:“陆大人是否说过,曾经尝试种过其他植物?”
“嗯。”
“都是什么?”
他还不想理她,四九便抢答:“一些果树,苹果树桃子树,还有从吐蕃弄来的珍贵葡萄树,可惜没过多久就全部死了。”
不论苹果树还是桃子树葡萄树,更适合中性的土壤,而从目前土壤的颜色——橙红色看,基本属于强酸土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