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笛灵转眼间就想出了好办法,她兴致勃勃地取下帐上挂的弓箭:“明日我就给小姐打鸟去!”
云清澜头疼地捏捏鼻梁:“你若能打到全军的口粮,便只管去。”
笛灵竟真的打鸟去了。
云清澜也不管她,只叮嘱她莫要落下行程。她独自在帐中憩了一会儿,外面灌进冷风,恍惚中好像又回到了武昭二十一年的冬天。
她被罚跪在漫天飞雪中,棉絮似得雪落满她单薄的素色小衫。她瑟瑟地抖着,却偏又要执拗地挺起身子。外面的街道上锣鼓喧天,她听跑出去看热闹的下人们说,是稷元的质子今日来朝。
不知不觉已到晌午,外面传来将士的通报声:“云将军,各营已经收拾妥当,兵马都已整装待发。”
云清澜睁开眼,眼底清明幽深如一汪月潭:“出发。”
进山的路似乎比想象中容易些,各营兵马排成一列纵队,井然有序地朝山脉深处行进。云清澜走在最前面,手中拿着军中探子早前绘制的草图,时不时同身边将领商议几声。
“云将军。”
秦朝楚驾马从身后走来,他笑着同云清澜打招呼,眸中灿若星辰,看起来好像心情不错。
虽是质子,但秦朝楚毕竟还是稷元皇室,虽说如今两国交战情势紧张,但终究也不能像犯人一般对待他。只是日常看管得严了些,行军的时候就跟在云清澜身侧。
有龙虎军的将士们在身后看着,云清澜正想着要不要应秦朝楚一声,正在这时戚猛突然横插了进来:“云小将军,你快看!”
戚猛粗壮的手臂斜指向上,云清澜顺着戚猛指的方向抬头看去,可冬日的天空万里无云,只有一轮灼眼白日悬在空中:“什么?”
戚猛颇为振奋:“你看这太阳,多圆!”
云清澜:···
有戚猛隔在中间,秦朝楚当即便不说话了,只自顾自地骑着马,脸上神情带着冷意。
戚猛心中不由得一阵得意:他在京都时就曾听闻这稷元质子胸无大志,平日不与外人交往,只会龟缩在质子府中苟且偷生,如今一看只叫人觉得更甚——
且说他刚才那个表情,面若桃花眼含春色,这哪里该是对着个男子露出来的?那巴结的嘴脸这般谄媚,眼下隔在二人中间,虽说自己受了些委屈,但也免得他恶心了云小将军。
虽有探子绘制的衡芜山脉草图,但图中山脉地形标记模糊,山谷丘陵的位置又常有偏颇,连带着整个龙虎军都跟着走了不少弯路,只能大致寻摸着向武朝方向靠近,行径速度极缓。
龙虎军一连相安无事地走了几天,山中鸟兽无踪,只有行军赶路的簌簌声。他们在晌午时分日头最好的时候向前跋涉,太阳落山后便直接就地安寨扎营。
虽然表面上风平浪静,但一股不安的气息却在龙虎军中暗自弥漫开。
此刻距离他们进山已经过去了五天,
他们,没粮了。
第11章 龙战于野
为了减少行装,龙虎军在突围后退进蘅芜山时只带了可吃三日的口粮,其余的都被一把火烧成了灰烬。这几日虽说顿顿勤俭,但也只堪堪维持了五日。
到了第五日,军中上下连一块冻得像石头的干饼都找不出来,马匹尚且可以沿路吃些雪地里埋的干草,可人却只能就一口雪水充饥。
三营都是五大三粗、力能抗鼎的大汉,平日以一敌二靠的也是其魁梧身姿和这把子力气,可如今却在这方面吃了大亏。他们饭量大,饿的又快,每日军中匀下来的口粮根本不够吃。
后来饿红了眼实在忍不住,营中几人行军的时候趁军中将领不注意,故意落在队末,盯上了二营一个体型瘦小的小兵。
要说这二营小兵也是执拗,那几个兵士只想吃他的马,可他搞出来的动静却叫人觉得是他自己要被人下锅煮了似的。
闻讯赶来的戚猛二话不说,先对着三营的几人一人踹了一脚,直把那几人踹得一瘸子一拐才弄清楚缘由,然后又非要那小兵交马出来给他营下的兄弟赔罪。
谁料那小兵脖子一梗,一句“将军吃马不如吃我”把戚猛气的脸红脖子粗,刚想上去给他两个大逼斗,又被赵骞关拦了下来。
赵骞关常训诫二营的骑兵,爱自己的马,就像爱自己的命,这小兵舍身护马,得了赵骞关的欣赏,他连人带马,要将其拔做轻骑营的副将。
“叫这么个豆芽菜带着个小马犊子当副将,我看你二营也是走到头了!”
戚猛不依不饶,鼻子里直哼哼。
二人吵吵嚷嚷地闹到云清澜面前,云清澜揉着脑袋不愿理会,只叫他们握手言和。一群大男人在雪地里手拉手围成一个圈,脸色涨红如猪肝一般,看起来滑稽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