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因如此,周遭并无他人,只有我与周赴两个。此地地处偏僻,四下极是凄清冷寂,想来平日里若不是有像周赴一样来向老榕树许愿之人,便乏人问津了。
我与周赴并肩站在老榕树前,显得尤为渺小,两个力量单薄的孩童,要如何与命运抗争。原本我从来不信命运之说,我只要每天开开心心的就好,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或许老天爷也不知道,天底下那么多人,老天爷又岂能各个都顾得过来。但彼时我却在想,假如命运真已注定,我能否改写。
其实我的心情十分沉重,我知道这棵老榕树属于是周赴多年来心里的寄托,也恐怕是他在宫里唯一可以说说话,诉诸心事的对象,尽管老榕树不能给予他回应,但很多时候,只要对方听着并能保守秘密就可以了,正如他之于我一般。
可我仍然同情周赴,我能感受到他的孤单彷徨,那是一种身处无边黑暗,不知该往何处才能寻找到光明的无助与悲苦,可他依然坚持,依然勇敢无畏地往前迈步,他从未放弃。
可我再也不能给予他帮助和陪伴,我要回家去照顾病重的母亲,往后和他之间,或许就和胖虎、周艺礼、汤晋安以及黄敏嘉一样了。
这令我感到异常难过,可又无可奈何,我情不自禁地对他说,若是我俩能一直在一起就好了,我会永远陪着你支持你,直到生命终止的那一日。
娘亲的病已令我心焦如焚,与周赴的分离又使我心痛欲泣,我知道他带我来这里,是想给我安慰。他不会说好听的话,当下也没有能力给与我实际的帮助,只好把他唯一的依靠分享给我,让我也能心存希望。
临别前我望着他双眼,当中的情感是我看不分明的,但我知道他也很不舍,他只是不善于表达。也许那样依依惜别的场景里,我俩应该勾勾手,定下约定,或是立字为凭,或是互赠一物以作期约,可他本就迟钝,又身无长物,自然没什么表示,而我当时也傻了,竟就说了句不必相送,之后从他身旁悄然离去。
后来想想那样也好,若无行动证明,空有誓言又有何用,就好比周勉哥哥曾对我许下承诺,而我也曾对他满心期待、深信不疑,可最终迎娶我的却是当初一言不发的周赴。
如今我不仅贵为皇后,还怀有龙裔,初衷是为打发时辰而着手绣制了一枚粗劣荷包,可皇上竟表现得很感兴趣,使我不得不珍而重之。为了对得起皇上的看重,我决定认真绣上一绣,纵然水平有限,也好歹尽尽心。
妍儿给我端了一整壶红枣茶来,我连喝三满杯,把心里的憋闷顺了顺,这才开始专心刺绣,然而没多久我就消停了,泄气地将其丢到一旁。
妍儿问道,“娘娘这又怎么了?”
我颓然道,“皇上下朝没有,本宫满脑子想着皇上,做什么也静不下心来。”
妍儿,“……”
第26章 蓄意已久
妍儿自然当我是在找借口,在旁嘀咕道,“娘娘何时对皇上如此迷恋了,……
妍儿自然当我是在找借口,在旁嘀咕道,“娘娘何时对皇上如此迷恋了,那荷包不合娘娘的心,不绣了便是,何必青天白日的说这种话。”
我干咳一声,“本宫思念皇上,有何不对?”
妍儿道,“可皇上才刚走一个时辰。”
我梗着脖子道,“一个时辰还不够久么,本宫都发了快一个时辰的呆了,眼睛酸脖子疼,还不过来给本宫捏捏肩。”
妍儿张了张口,愣是无言以对,只得应了一声转到我身侧,我微微转身背对着她,让她给我捏肩。
说起来我近日总是浑身不痛快,感觉哪哪儿都发酸,手脚也甚无力,从前我并不这样娇气,难道是有孕之故?
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真正怀这孩子还不足两月,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多事呢?
稍过了会儿,我又让她停下来,“好了,不管皇上有没有下朝,本宫去恪勤殿等他。”
妍儿退后一步,弯了弯身,应了声是,又道,“娘娘可要重新梳妆更衣?”
我起身踌躇片刻,打量自身道,“也好。”在那之前我还得先去如厕。
又折腾了近半个时辰,我换了一身明黄色旗装去见皇上,这颜色与皇上最为相衬,后宫女子除了两位太后,便只有我能穿。但我以往常觉得太过雍容华贵,显得老气横秋,若非出席宫宴,便不怎么穿上身。相比之下,我更喜欢白色打底,绣有青蓝孔雀纹的那身宫装,既彰显气质,又穿得舒服自在。
今次算是心血来潮,妍儿问我想换哪身衣服,我蓦然想起这身以明黄色为主色调,其上绣有凤凰和牡丹的旗装已被我忽视许久,也该穿穿看了,便让妍儿为我换上。